诺。只要能让百宝顺利离开这里,等回到魔域后,百宝应该会让他见到自己的家人的。
终于,百宝一跃冲上水面,落到了祭尊身前。而伏唯则被一道龙卷正好抽打到,径直撞进水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别管我!”这时候他还不忘嘱咐百宝。
好了,该用那一招了。这招他曾对李柔风用过,效果很好,不知道对祭尊会不会一样奏效。
“遍寻寰瀛不知归处,浮生入梦!”
,!
祭尊似乎走了很远的路,还不知道要继续走多远。
突然,他在前面看到一只通体素白的离蛙,就像是纸失去了颜料。他追着离蛙的方向前进,直到那离蛙消失在一处湖岸边。
直到现在,他才算稍微松下心,暂时摆脱身后的那些死亡阴影。在此前的道路中,他不断地见证自己的死亡,那是他不断轮回的过去。在不断轮回的死亡中,他看到自己重新回到部族,成为各种各样的人,然后在自认为合适的时机向天神发起挑战。但更多的时候,他连黑水都进不去。
此时他跪倒在湖边,透过湖水看到了自己脸。随着一阵微风吹拂,水面皱成数道波纹,波纹里嵌着无数张他的脸——被毒杀的巫医,遭蛇噬的货郎,自刎于神像的祭司……
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遗言:“为何偏偏是我?“
湖心突然亮起一盏青铜灯。
文渊就坐在灯影里酿酒,陶瓮中沉浮桑葚。他的衣袍下摆浸在湖水里,布料上绣着的优昙花正随着水波绽放又凋零,仿佛在演示某个永不完结的轮回。
“你总爱问这个问题。“文渊弯下腰,舀起一勺湖水,在灯光下却照出血色。他将湖水倒入酒坛,液体碰撞声里混着婴孩的啼哭,“就像当年我问离珠,为何偏偏选我当破局者。”
祭尊往前走去,脚踩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他缓步来到文渊面前,坐下。
“你就是最初的我,文渊。”
“嗯,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为什么?”
“不用太惊讶,其实我看不见你,我留在这里的只是一段记忆,但我相信它能回答你的问题。毕竟,我们所思所想其实并没有变化,只是当它身处合适的时机的时候,才会展现出真正的价值。”
祭尊内心平静,似乎并未觉得意外。“你是如何留下记忆的?”
“黑水本身就有保存记忆的能力,只是它所保存的是恐惧的记忆,通常表现为……死亡。”文渊把酒坛封好,说话温声细语,看不出情绪变化。
但祭尊已经看出,他的脸色正在变差。低头重新看向浸在湖水里的衣袍下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血色。
“你要死了。”
“嗯。”文渊点点头,“这就是我最初赴死的样子,也只有这样,它才会被黑水记录,直到被你看见。”
“我该怎么做?”祭尊知道时间不多了,但其实他急不急也没用,因为这是一段早已发生的记忆。
“答案在恐惧背面。“文渊突然看着他。
文渊是看不见他的,但在此刻,他们似乎真的彼此在对视。
河面突然浮起万千盏青铜灯。
每盏灯上照出一段段古怪的记忆:被毒杀的巫医变成试毒身亡,遭蛇噬的货郎被污为魔障,自刎于神像的祭司被重写为颂神的诗篇……
“他们怕的不是黑水,“文渊的指尖划过灯焰,“是发现自己曾亲手作下的恶,以至于不惜一切掐灭真相的火种。“
祭尊的瞳孔突然看见了自己曾经轮回中的死亡现场:那些围观者表情麻木,匍匐在神的面前祈祷,仿佛是造成一切的罪人。
“是他们杀死了我……”祭尊终于明白离珠跟他说过的,都渠人已经放弃了他的事实。
湖水开始沸腾。
“但任何都渠人都没法确信的是,他们在黑水中看到的恐惧记忆就是真实的吗?”文渊突然说。
“什么?”
“你在湖水中看到的记忆……那些因意外而死的你,正是神明向都渠人告知的真相。相信的人,黑水的恐惧记忆仍会是一场噩梦。不相信的人,他们会怀抱着赎罪的心,以一种古怪的平和状态活着。不管如何,似乎每个人都认为,只要离开了无界地,黑水中的记忆就会变成真实。”
文渊将面前的青铜灯推给对面的祭尊,祭尊的目光与青铜灯的火苗对视到一起。
“然而,真相的火种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