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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哀公问社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古人立社,但若因其土地所宜木为之,初非求异而取义于彼也。哀公本不必致问,既闻用栗之言,遂起“使民战栗”之语。其意谓古者弗用命戮于社,所以威民,然其实则非也。孔子责宰我不能因事献可替否,既非成事,尚为可说,又非遂事,尚为可谏,且非既往,何咎之云?或谓“使民战栗”一句,亦出于宰我,记之者欲与前言有别,故加“曰”字以起之,亦是一说。然战栗之对,使出于我,则导君于猛,显为非宜。出于哀公,则便即时正救,以杜其始。两者皆失之,无所逃于圣人之责也。哀公欲以越伐鲁而去三家,不克成,卒为所逐,以至失邦,其源盖在于此。何休注《公羊传》云:“松,犹容也,想见其容貌而事之,主人正之意也。柏,犹迫也,亲而不远,主地正之意也。栗犹战栗,谨敬貌,主天正之意也。”然则战栗之说,亦有所本。《公羊》云:“虞主用桑,练主用栗。”则三代所奉社,其亦以松、柏、栗为神之主乎?非植此木也。程伊川之说有之。

绝句诗不贯穿

“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种花。棋罢不知人换世,酒阑无奈客思家。”此欧阳公绝妙之语。然以四句各一事,似不相贯穿,故名之曰《梦中作》。永嘉士人薛韶喜论诗,尝立一说云:“杜老近体律诗,精深妥帖,虽多至百韵,亦首尾相应,如常山之蛇,无间断龃龉处。而绝句乃或不然,五言如‘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急雨梢溪足,斜晖转树腰。隔巢黄鸟并,翻藻白鱼跳。’‘江动月移石,溪虚云傍花。鸟栖知故道,帆过宿谁家。’‘凿井交棕叶,开渠断竹根。扁舟轻缆,小径曲通村。’‘日出篱东水,云生舍北泥。竹高鸣翡翠,沙僻舞鹍鸡。’‘钓艇收缗尽,昏鸦接翅稀。月生初学扇,云细不成衣。’‘舍下笋穿壁,庭中藤刺檐。地晴丝冉冉,江白草纤纤。’七言如‘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笋根雉子无人见,沙上凫雏傍母眠。’‘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之类是也。”予因其说,以唐人万绝句考之,但有司空图《杂题》云:“驿步堤萦阁,军城鼓振桥。鸥鸣湖雁下,雪隔岭梅飘。”“舴艋猿偷上,蜻蜓燕竞飞。樵香烧桂子,苔湿挂莎衣。”

农父田翁诗

张碧《农父》诗云:“运锄耕斫侵晨起,陇畔丰盈满家喜。到头禾黍属他人,不知何处抛妻子!”杜荀鹤《田翁》诗云:“白发星星筋骨衰,种田犹自伴孙儿。官苗若不平平纳,任是丰年也受饥!”读之使人怆然。以今观之,何啻倍蓰也!

卫宣公二子

卫宣公二子之事,《诗》与《左传》所书,始末甚详。《乘舟》之诗,为伋、寿而作也。《左传》云:“宣公烝于庶母夷姜,生伋子。为之娶于齐而美,公取之,生寿及朔。宣姜与公子朔谮伋子。宣姜者,宣公所纳伋之妻,翻谮其过。公使诸齐,使盗待诸莘,将杀之。寿子告之,使行,不可。寿子载其旌以先,盗杀之,遂兄弟并命。”案:宣公以鲁隐四年十二月立,至桓十二年十一月卒,凡十有九年。姑以即位之始,便成烝乱,而伋子即以次年生,势须十五岁然后娶,既娶而夺之,又生寿、朔,朔已能同母谮兄,寿又能代为使者以越境,非十岁以下儿所能办也。然则十九年之间,如何消破?此最为难晓也。

谓端为匹

今人谓缣帛一匹为壹端,或总言端匹。案《左传》“币锦二两”注云:“二丈为一端,二端为一两,所谓匹也,二两,二匹也。”然则以端为匹非矣。《湘山野录》载夏英公镇襄阳,遇大礼赦恩,赐致仕官束帛,以绢十匹与胡旦,旦笑曰:“奉还五匹,请检《韩诗外传》及诸儒韩康伯等所解‘束帛戋戋’之义,自可见证。”英公检之,果见三代束帛、束脩之制。若束帛则卷其帛为二端,五匹遂见十端,正合此说也。然《周易正义》及王弼注、《韩诗外传》皆无其语。文莹多妄诞,不足取信。按《春秋公羊传》“乘马束帛”注云:“束帛谓玄三二,玄三法天,二法地。”若文莹以此为证,犹之可也。

唐人草堂诗句

予于东圃作草堂,欲采唐人诗句书之壁而未暇也。姑录之于此。杜公云:“西郊向草堂”、“昔我去草堂”、“草堂少花今欲栽”、“草堂堑西无树林”。白公有《别草堂》三绝句,又云:“身出草堂心不出。”刘梦得《伤愚溪》云:“草堂无主燕飞回。”元微之《和裴校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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