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著《太玄经》,数子为所惑耳;其遗言馀行,孙卿、屈原
之不及,安敢望大圣之清尘?且《太玄》今竟何用乎?
不啻覆酱瓿而已。
齐世有席毗者,清干之士,官至行台尚书,嗤鄙文
学,嘲刘逖云:“君辈辞藻,譬若荣华,须臾之玩,非
宏才也;岂比吾徒千丈松树,常有风霜,不可凋悴矣!”刘
应之曰:“既有寒木,又发春华,何如也?”席笑曰:“可
哉!”
凡为文章,犹人乘骐骥,虽有逸气,当以衔勒制
之,勿使流乱轨躅,放意填坑岸也。
文章当以理致为心肾,气调为筋骨,事义为皮肤,
华丽为冠冕。今世相承,趋本弃末,率多浮艳。辞与理
竞,辞胜而理伏;事与才争,事繁而才损。放逸者流宕而
忘归,穿凿者补缀而不足。时俗如此,安能独违?但务去
泰去甚耳。必有盛才重誉,改革体裁者,实吾所希。
古人之文,宏才逸气,体度风格,去今实远;但缉缀
疏朴,未为密致耳。今世音律谐靡,章句偶对,讳避精详,
贤于往昔多矣。宜以古之制裁为本,今之辞调为末,并须
两存,不可偏弃也。
吾家世文章,甚为典正,不从流俗;梁孝元在蕃邸
时,撰《西府新文》,讫无一篇见录者,亦以不偶于世,
无郑、卫之音故也。有诗赋铭诔书表启疏二十卷,吾兄
弟始在草土,并未得编次,便遭火荡尽,竟不传于世。衔
酷茹恨,彻于心髓!操行见于《梁史·文士传》及孝元
《怀旧志》。
沈隐侯曰:“文章当从三易:易见事,一也;易识字,
二也;易读诵,三也。”邢子才常曰:“沈侯文章,用事
不使人觉,若胸臆语也。”深以此服之。祖孝徵亦尝谓吾
曰:“沈诗云:‘崖倾护石髓。’此岂似用事邪?”
邢子才、魏收俱有重名,时俗准的,以为师匠。邢赏
服沈约而轻任昉,魏爱慕任昉而毁沈约,每于谈燕,辞
色以之。邺下纷纭,各有朋党。祖孝徵尝谓吾曰:“任、沈
之是非,乃邢、魏之优劣也。”
《吴均集》有《破镜赋》。昔者,邑号朝歌,颜渊不
舍;里名胜母,曾子敛襟:盖忌夫恶名之伤实出。破镜
乃凶逆之兽,事见《汉书》,为文幸避此名也。比世往往
见有和人诗者,题云敬同,《孝经》云:“资于世父以事君
而敬同。”不可轻言也。梁世费旭诗云:“不知是耶非。”
殷沄诗云:“飖飏云母舟。”简文曰:“旭既不识其父,沄
又飖飏其母。”此虽悉古事,不可用也。世人或有文章引
《诗》:“伐鼓渊渊”者,《宋书》已有屡游之诮;如此流
比,幸须避之。北面事亲,别舅摛《渭阳》之咏;堂
上养老,送兄赋桓山之悲,皆大失也。举此一隅,触涂
宜慎。
江南文制,欲人弹射,知有病累,随即改之,陈王
得之于丁廙也。山东风俗,不通击难。吾初入邺,遂尝
以此忤人,至今为悔;汝曹必无轻议也。
凡代人为文,皆作彼语,理宜然矣。至于哀伤凶祸之
辞,不可辄代。蔡邕为胡金盈作《母灵表颂》曰:“悲母
氏之不永,然委我而夙丧。”又为胡颢作其父铭曰:“葬
我考议郎君。”《袁三公颂》曰:“猗欤我祖,出自有妫。”
王粲为潘文则《思亲诗》云:“躬此劳悴,鞠予小人;庶
我显妣,克保遐年。”而并载乎邕、粲之集,此例甚众。
古人之所行,今世以为讳。陈思王《武帝诔》,遂深永蛰
之思;潘岳《悼亡赋》,乃怆手泽之遗:是方父于虫,匹
妇于考也。蔡邕《杨秉碑》云:“统大麓之重。”潘尼
《赠卢景宣诗
》云:“九五思龙飞。”孙楚《王骠骑诔》云:
“奄忽登遐。”陆机《父诔》云:“亿兆宅心,敦叙百揆。”
《姊诔》云:“伣天之和。”今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