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

【原文】

语云：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明乎情者，原可死而不可怨者也。虽然，既云情矣，此身已为情有，又何忍死耶？然不死终不透彻耳。韩翊之柳①，崔护②之花，汉宫之流叶③，蜀女之飘梧④，令后世有情之人咨嗟想慕，托之语言，寄之歌咏，而奴无昆仑⑤，客无黄衫⑥，知己无押衙⑦，同志无虞候⑧，则虽盟在海棠，终是陌路萧郎⑨耳。集情第二。

【注释】

①韩翃（hóng）之柳：《柳氏传》记载：唐人韩翃得美人柳氏，作“章台棚”词赠柳。两人后遭离乱，柳为蕃将所劫，赖虞候许俊以计夺还，又得重聚。

②崔护：唐人，曾写诗《游城南》，中有名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③汉宫之流叶：当年唐人卢渥在皂宫外水沟里偶然得到一片红叶，上有诗。后卢渥娶得一女，正是当年题诗的宫女。事见范摅《云溪友议》。

④蜀女之飘梧：《玉溪编事》记载：后蜀任氏在梧桐叶上题相思之诗，尚书侯修继图得之，二人成眷属。

⑤昆仑：即昆仑奴，裴铏《传奇》记载：唐大历年间（766—779）,有崔生拜服一品疾，一品命一穿红衣的家妓招待。生被红衣家妓所迷，告其昆仑奴，昆仑奴夜问背着红衣家妓出府。

⑥黄衫：即黄衫客，蒋昉《霍小玉传》记载：霍小玉与李益私通后被李抛弃，忧愤而病，当时人都说李益薄情无义。黄衫客挟李益到小玉家，小玉恸极而亡。

⑦知己无押衙：薛调《无双传》记载：刘无双和王仙客恋爱，历经磨难，得有仙术的古押衙相助，有情人终成眷属。

⑧虞候：指许俊，见前注①。

⑨陌路萧郎：范摅《云溪友议》记载：崔郊和姑婢私定终身，婢因贫穷被卖入连帅府中为奴，寒食节回家途中崔郊遇婢，失声痛哭，吟《赠去婢》诗：“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连帅听后，非常感动，使二人终成眷属。

【评析】

爱与死，居于人类情感的核心，也是人生永恒的两大主题。古往今来，多少人为情所激，又有多少人为情所困。诚如汤显祖所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他甚至说：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皆非情之至也（《牡丹亭题词》）。如果爱情不能够战胜包括生死在内的一切障碍，那就算不上至高无上的爱情。总之，生生死死，总为一个“情”字。这在当时有着反封建的积极意义。正确对待爱情、确立健康向上的婚恋观，依然是我们时代的课题。

家胜阳台，为欢非梦

【原文】

家胜阳台①，为欢非梦；人惭萧史②，相偶成仙。轻扇初开，忻③看笑靥；长眉始画④，愁对离妆。广摄金屏⑤，莫令愁拥；恒开锦幔，速望人归。镜台新去，应余落粉；熏炉未徙，定有余烟。泪滴芳衾，锦花长湿；愁随玉轸⑥，琴鹤恒惊。锦水丹鳞，素书稀远⑦；玉山青鸟⑧，仙使难通。彩笔试操，香笺遂满；行云可托，梦想还劳。九重千日，讵想倡家；单枕一宵，便如浪子。当令照影双来，一鸾羞镜⑨；勿使推窗独坐，嫦娥笑人。

【注释】

①阳台：宋玉《高唐赋》传说中巫山神女的居所，后以“阳台”指男女欢会的场所。

②萧史：又作箫史，《列仙传》记载：萧史能**学凤，引来百鸟，秦穆公因此把女儿弄玉嫁给他。数年后，二人随凤凰飞去了。

③忻（xīn）：通“欣”，高兴。

④长眉始画：张敞，汉河东平阳人，曾任京兆尹，喜欢给妻子画眉，当时长安有“张京兆眉妩”之说，传为夫妇和美佳话。

⑤广摄金屏：于门屏画二孔雀，求婚者射之，中者将女许之为妻。后以“金屏雀”喻被选中为婿。事见《旧唐书·后妃传上》。

⑥玉轸：琴轴，代指琴。

⑦锦水丹鳞，素书稀远：指远方书信。

⑧玉山：传为王母娘娘所居地。青鸟：王母娘娘的信使。

⑨当令照影双来，一鸾羞镜：有王侯爱鸾鸟，以金笼美食供养，三年不鸣一声，其妻建议，悬一镜让鸟见其同类而后自鸣。结果鸟见镜中自我，竞哀响中霄，一奋而绝。事见范泰《鸾鸟诗序》。

【评析】

有一则古希腊神话说，人原先是一种有四只手、四只脚的圆柱形的动物，力大无比。后来上帝看到人这样实在太强大了

，便用刀将人一劈成两半，成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