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后,王素芳母女俩进了屋,王素芳看了眼马魁,对他轻声说道:
“老马,汪永革中风了,汪新和叶晨正把人往医院送呢,刚才看着好像是快不行了。”
马魁端着酒盅的手停在了那里,心情无比复杂。其实要说汪永革跟他的关系,当年两人在同一趟列车上工作,性情相投,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在马魁看来,是足以托妻献子的那种交情。
然而让马魁没想到的是,当自己被人陷害的时候,汪永革明明就在隔壁的车厢内,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却始终推说没看到,不愿帮他作证,这成了他半辈子的心结。
因为送去铁路医院抢救的及时,汪永革被救了回来,可是因为中风的缘故,不可避免的口眼歪斜。跟他住在一个家属院的邻居们,全都来看望他,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几乎每家每户都随了份子钱,毕竟这得了大病不是小事儿,哪怕汪永革因为身体的缘故,不可避免的要面临病退,不再担任机务段的副段长。可是对于院子里的这些老邻居来说,不存在啥人走茶凉,大家的交情可不是一天两天的。
汪永革的眼神一直定定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这次得病他最期待来看望的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出现,这让他心情非常低落,两人之间的矛盾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他嘴里喃喃念叨着:
“老马,老马……”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汪永革出了院,汪新在家伺候着他。因为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汪永革的肌肉开始出现了萎缩的症状,汪新遵照医嘱,找个木匠打了把可以支撑着汪永革走路的架子,方便他进行物理治疗。
这天汪新去到外面买菜,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汪永革蹲在柜橱那里寻找着什么东西。汪新不由得问道:
“爸,你这是找啥呢?我帮你找?”
汪永革低头在抽屉里摸索着,嘴里不利索的说道:
“我买了把锁怎么找不见了呢?你拿了吗?”
“你啥前买的啊?我咋没印象呢?你买了吗?”
汪永革也变得不确定了起来,迟疑了很久,然后说道:
“买了吧?”
看着老爸记忆力明显减退,有朝着老年痴呆发展的迹象,汪新的脸上写满了心疼。秋天刚结了婚,结果冬天老爸就病倒了。
妻子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汪新看得出来,人家是嫌弃的,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这只不过是自己的老公公,又不是亲爸。
所以无奈之下,汪新只得跟队里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在家照顾着父亲,等着病情稍有好转,他再去上班。
叶晨这段时间也经常过来帮衬一把,作为师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这个院子里同龄人中最亲近的,就连蔡小年都比不了。叶晨每次来看望汪父的时候,总是会用推拿的手法,帮着他舒筋活血,让他的肌肉一点点恢复过来。
汪新把父亲搀扶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
“爸,行了,回头我找吧,找不见了我就再给你买一把。这医生说了,就算是康复训练,也得慢慢进行,不能着急。来,我扶你进屋歇会儿。”
汪新扶着父亲在他卧室的床上坐下,汪新离开后,汪永革接着床头柜上台灯的光线,看到了墙上的一张大合影。那是他在担任列车长时,跟车上的车组人员的合照,当时他和马魁站在一起,两人的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笑容。
汪永革愣了许久,轻叹了口气,嘴里喃喃念叨着:
“怕是有好多事情我要记不起来了。”
随着身体的逐渐康复,汪永革把汪新撵去上班了。这天汪新走后,汪永革拿着手里的病历,去到铁路医院复诊。他对着医生问道:
“医生啊,我这阵子身子照比之前那会儿,好了不少了。不过还有个情况啊,我最近老是忘事儿,这是不是我中风的后遗症啊?”
医生看着汪永革,斟酌着语气说道: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人的大脑是最复杂的,几句话还真说不清楚,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记忆力衰退啊,会越来越严重,这是中枢神经系统的退行性病变引起的,也叫老年痴呆,学称阿尔兹海默症。”
汪永革呆在了原地,过了好久,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朝家里走去,进到家属院,他下意识的朝着马魁家的方向望去。隔着窗户的玻璃,他看到马魁正坐在写字台前,陪着儿子马健做功课。
汪永革站在马魁家门外,迟疑了许久,始终下不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