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笑的云淡风轻:“我怕,你就能住手么?”她说话时,旁若无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倘若是她的敌人,只会从她古水无波的眼底揣摩她是否有石破天惊的后招,而投鼠忌器,有所忌惮。
昆仑奴心中暗叹,她到底是谁,曾经经历过怎样的风浪和苦痛,才磨砺出这等临危不惧的性情。
“你若不动手,小女子可就不奉陪了。”昆仑奴眼中明明没有杀气,奇怪的是红衣女向左,他也向左,红衣女向右,他也转右。几番追逐,红衣女索性一屁股坐在原地。
昆仑奴呐呐道:“江湖险恶,姑娘想去什么地方,在下送你。”
红衣女撇了他一眼,好似在说:我瞧你就挺凶险的。
昆仑奴苦笑不得,心知必须给对方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才能常侍左右,不离不弃:“在下忍辱偷生多年,无时无刻不想报仇雪恨,尤利娅虽死,萨伊王尚在人世。彝兰和大周之战一触即发,萨伊却在暗中窥视,坐收渔利,不值得大汉周子民警示追查么?萨伊王未必知道我已背叛,我之于大周,大周之于我也算各有益处。我看姑娘通透明聪,不似池中之物,日后定有一番作为。国难当头,还望姑娘放下个人仇怨,你我联手,同仇敌忾,共灭番邦。”这番话昆仑奴很是斟酌了一番。以他于无声无息间夺人性命的狠厉,红衣女一定很难相信于他。若是以利相交,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倒也很有说服力。而对于红衣女,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丑姑娘都百般维护,不惜以命相保,抛出民族大义的说辞,必然能打动她的心肠。
果然红衣女峨眉深蹙,不断颔首点头,昆仑客自然大喜过望。
“我还是不信你。”红衣女目光如电,直视对方的内心。昆仑客自知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闻言还是不免失望感叹,目中不由浮出一层寒意森然的冰霜。
他要杀我?!红衣女内心一紧,转转眼睛道:“其实我本是宋将军的密探,暗中监视隐于边城的各股力量。宋将军英明睿智,怎不知其间各种势力暗流涌动,早有收服剿灭之心。倘若你有归顺大周,灭萨伊之心,你我结盟,于我们大周有百利而无一害。”
昆仑奴呆了一呆,似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做大喜过望状:“当真?!”心里却不由苦笑,倘若她是密探,手中一定握有宋元真的信物,可她迟迟不拿,想必是信口胡诌。两人大抵谁也不信谁,居然还能相互配合,演就这一番好戏。
红衣女却勾出一块木牌,绕着手指来回玩转,纵使这样,昆仑奴还是看到那木牌上赫然写着一个“密”字。
红衣女“嗖”的将那令牌扔到他手中,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说:“你去西园杀一个叫韩通,密通萨伊的内应,再去涟韵阁等着,事成之后,会有人联络你。”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跟随在后的昆仑奴,指着前面的另一条路,话中含笑道:“这是去西园的路,倘若你做的好,我会在路的尽头等你。阁下武功高强,杀一位文臣师丞不算什么难事吧?”
昆仑奴明白对方笑容的含义,西园未必有个叫韩通的人,红衣女也未必在路尽头等他,只是他再也没有名正言顺,跟着对方的理由,从此陌路天涯。
昆仑奴立在风中,看着对方的身影在眼帘中施施然而去,突然扬声道:“姑娘,你确信我不会暗中跟踪你吗?”
不错,昆仑奴轻功难测,连林子腾也不是对手,倘若他阳奉阴违,时时刻刻隐于她左右,她又如何能发觉?
红衣女似并不在意他的话,头也不回的轻轻挥了挥手,脚下仍旧走的方方正正,只是突觉寒冷猎猎,如钢刀利箭一般刮过她柔白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