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薇拉,还是不愿走出风车塔房的依耶塔;无论是夹在梦想与亲情间左右为难的萝乐娜,还是天生孤僻不信任除奶奶以外的任何人的蕾蒂西亚,他都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她们在情感上的细微变化,然后直截了当地挑明她们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想法。很难说年轻人天性如此,还是在担任一名牧师的过程中逐渐养成了这种性格,但它确实起到了不小的帮助,让失去记忆的少女王权能够以对年轻人的信任和依赖为基础,团结在一起。
可不知何时,年轻人发现自己失去了那种敏锐地感知他人情绪、以及冷静地指出内在想法的能力,他变得越来越迟钝了,或者,就像希诺和格洛丽亚说的那样,变得越来越软弱了。他明明已经足够了解身边的同伴们了,了解她们各自的性格、喜好与经历,却忽然觉得自己仍像第一次踏上旅程、第一次认识她们一样,对那切都一无所知,无所适从。
为了前方的道路,他尽己所能,依旧在同伴的面前维持那种沉着冷静的形象,可偶尔也会扪心自问: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自己
或是,他一直都没有改变呢
……
“我没有让你放弃的意思,爱丽丝。”林格轻声道:“只是希望你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应该做什么而已。对于那件事,云鲸空岛上的大家没有不感到悲伤的,但正因悲伤,才要重新振作起来。现在,每个人都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无论是为了向魔女结社复仇也好,为了接下来的道路也好,我们总要做到些什么的。爱丽丝,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做什么”爱丽丝忽然问道,语气平静得像是没有丝毫情绪。
林格微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更没有注意到她的肩膀正微不可觉地颤抖着。
“你希望我能做什么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你难道认为我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吗可是我也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啊!一直都在问自己: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为天界忒弥丝报仇!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打败魔女结社!究竟要怎样做,你们才会满意!可是,我想了那么久,想了那么多,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样的答案才是正确的。所以最后、直到最后我才发现——”
她猛地抬起头来,双眼通红,是那种好像要哭出来一样的颜色:“我能做到的事情、就只有这个了啊!”
少女略带哽咽的呐喊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仿似远远地带来了一阵呜咽的声音,窗帘被风吹起,窗外的夜色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鸦啼。古老的海洋泛起潮汐,光逐渐被淹没了。
林格呆在原地,看着爱丽丝红肿的双眼,不知所措。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到、林格我难道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她倔强地向着年轻人伸出手,将掌心中的银色方块展示给他看,那一枚枚零落的游戏机碎片,就像散乱的月光一样,映照出她掌心上每一道单薄的纹路,还有委屈不甘的质问:“可是除了修好游戏机这件事以外,我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吗!我是依靠游戏机的力量才走到这里的、所以如果没有游戏机的话,我难道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吗!不能为天界忒弥丝报仇、不能和魔女结社战斗、甚至不能帮上大家的忙!可是那样是不行的,绝对不行吧我想要报仇,想要战斗,想要帮上大家的忙,所以我,所以我……”
她慢慢地攥紧手掌,任凭那些银色方块的棱角硌着自己的掌心,传来阵阵刺痛的感觉。她将手贴在胸口,另一只手也牢牢覆盖上去,就像怕黑的小孩子那样蜷缩着身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受到一丝活着的心跳与温度。就连声音都渐渐压低了,用一种梦呓般微弱的、自言自语的语气,呢喃道:“只能把它修好啊……”
也必须把它修好。
因为,如果没有游戏机的话,名为爱丽丝的天才玩家,就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到。
林格终于明白了,爱丽丝到底在恐惧什么。
他不禁抿住嘴唇,仿佛将一颗发酸的果实吞入嗓子,化为苦涩的嗓音流出。年轻人轻轻摇头,动作比人偶剧中的悬丝傀儡还要僵硬:“没有用的。”
他悲伤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你修不好它。”
爱丽丝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将掌心中的游戏机碎片攥得更紧了。然后她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林格看,那表情说是倔强似乎有些肤浅,说是痛恨又未免太过严重,林格在这时忽然想起了一个已经在记忆中消失许久的人,沃土宗的行者罗谢尔。或许他临死前那复杂的眼神与此刻爱丽丝的表情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