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亭山见青竹目光不似做伪,便知是自己想差了。
刚刚打开包袱,看到里面那两套雪白的中衣和两只香囊,白亭山一瞬间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这个由乌明珠安排的叫云容的丫头,已经买通了他身边的小厮。
这个聪明的女人,甚至懂得用多年前的一件陈年旧事,来扰他的心智。
但看到青竹完全状况外的表情,白亭山细细回忆,清楚地记起来,当年,他和姨娘讨论那个蓝色的包袱的下午,房间里只有年幼的妹妹在,并无旁人。
甚至那时,青竹都还未进侯府呢。
白亭山自嘲笑了:“无事。”
恐怕一切当真是巧合罢了。
青竹见大公子笑了,松了口气,刚刚莫名其妙紧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大公子年纪渐长,城府渐深,积威渐重,而且越来越让青竹看不懂。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个亲近随和的主子,但若他当真板起脸来,青竹还是怕得腿肚子直打颤。
青竹有意想缓和下气氛,笑道:“大公子身上这身倒是合身,不像是针线房的手艺。是云容姑娘今日送来的?倒是一双巧手。”
青竹这话颇有些典故,因大公子常年在外读书的缘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每次侯府里都专挑大公子不在的时间,换季做衣服,到了量尺寸的时间,绣娘自然找不到人。
因而针线房的绣娘拿不准,做出来的衣服,要么长一点,要么短一点,要么胖一点,要么瘦一点,偌大一个侯府,就没一个绣娘能做出一套合身的衣服来。
害得青竹一个大男人,被迫开发了做女红的功能,每次换季给大公子领了衣服,都得在那儿改衣服。
但青竹这半吊子手艺,尺寸差太多的改改可以,要指望改得刚刚好,那可真是为难他了。
因而兰姨娘走后这些年,除了妹妹做的衣服,白亭山已经很久没穿过这么合身的衣服了。
妹妹虽会帮着他做些外衣,但毕竟男女有别,特别是及笄礼后,像男子中衣这样贴身的衣物,白亭山也不准她再做。
白亭山摸了摸包裹中另一套一模一样的中衣,上手厚实,细腻,柔软,似绢又似棉,一摸就知是好料子,针脚细密整齐,一看就没少花功夫。
手上的香囊,小巧精致,隐隐带着花香和药香。
香囊上绣的是一座远山,青绿相间,层峦叠翠,远远的山间露出亭子飞檐的一角。
也不知她是分了多细的线,远山青黛被她绣得,细腻生动,如画一般。
此番意境,又正暗合了他的名字。
送她来的小厮说她不眠不休做了五六个日夜,白亭山初听时只信了三分,如今却信了个八九分。
“是啊。”白亭山摩挲着那亭子的一角,没让青竹动手,亲自将一个香囊挂到帐子上,接着青竹的话头叹道:“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当夜,也不知是有这带着药香的香囊的缘故,还是天冷风大的缘故,白亭山一夜安稳,没被烦人的蚊子侵扰,梦中,甚至还多了个巧笑嫣然,活色生香的姑娘。
因白亭山夜间不习惯有人守夜,青竹就住在白亭山隔壁的角房里,一早起来,只觉北风呼呼地吹着,明明是秋天,倒像是一夜入冬了一般。
青竹从被子里爬出来,冻得直哆嗦,准备去国子监专供吃食的地方给大公子领早饭,推开角房的门,却见他家大公子,一大早,这么冷的天,居然在洗衣裳!
昨晚才上身的雪白的中衣,不过才穿一个晚上,就给洗了。
“哎呀!这哪是大公子您该干的,让小的来。这么冷的天,我们又没带够厚衣服,大公子且快回屋,冻着了可怎么好。”
白亭山都洗完了,将衣裳晾起来,摆摆手道:“我都洗完了,再说我不冷,我热着呢。你快别杵在这儿了,快去拿早饭吧。”
白亭山这边都洗完衣服,吃过早饭,开始读书了,姜云容都还没起床。
她昨晚熬夜看婉娘传看入迷了,追到不知几点才睡着,早上就开始赖床,裹在温暖的被子里,睡得舒舒服服不想起。
结果琥珀和琉璃联手来被子里挖她了。
“好琥珀,好琉璃,大公子不在家,我又不用上学,又不用上班的,且让我再睡会儿吧!”
姜云容把自己整个埋进了被子里,不肯起来。
琥珀急得冒泡泡:“姑娘,可不能睡了,五姑娘让六宝来传消息,想请你去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