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亭山观父亲神色似有松动,冷笑道:
“洪姨娘真是打得好算盘,吃斋念佛?好一句轻飘飘的吃斋念佛,洪家在我侯府行下毒之事,却是不用惩戒,今日杀这个,明日便敢杀那个。
今日杀个侯府贵女只用吃斋念佛,明日杀个侯府侯爷是不是也只用吃斋念佛?沐真受了这一番苦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你一句吃斋念佛就想抵消?”
洪姨娘听他说什么杀侯爷的诛心之语,忙道:
“五姑娘确实是无妄之灾,怎敢让五姑娘白白受苦。洪氏既进家庙,一概身外之物都已用不上,洪氏嫁妆,共有千亩上好的水田,并一个庄子,十几个铺面,五千两白银,我可为她做主,都献给五姑娘,为五姑娘谢罪。
再则,此次之事,皆因我洪家未曾教好女儿,实在是愧对侯爷,我洪家愿再为侯府进献五万两银子……”
洪姨娘一边说一边看着白侯爷的神色,见白侯爷面有不虞,忙改口道:“不,不,是十万两银子,向侯府谢罪。”
之前为了侯府的正妻之位,洪家筹措那二十万两银子,现银就有些周转不开了,如今短短几月,再加十万两现银,只怕要再卖些产业,颇动些筋骨。
但洪姨娘知道,这银子非花不可,否则侯爷怪罪下来,以后还有没有洪家都不好说,便是洪家当家人在,也不会怪她擅作主张。
听了洪姨娘这番话,白侯爷叹口气:“如此也好,沐真此番受苦了,是该好好补偿她。”
白亭山听了,怒极反笑道:
“十万两银子就买了侯爷的既往不咎,侯爷那二十万两花完了,是又缺钱了不成?侯爷还打什么仗,不如改行做买卖,那才是一等一的厉害。”
“逆子,住口!我是你爹,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白侯爷喝问道:“你说洪氏下毒,毒药呢?我看看。”
白亭山看了看白侯爷:“父亲就这般缺钱,为了十万两银子,女儿的命也不要了,竟要帮着洪家毁灭证据?”
“混账!混账!混账!你这忤逆不孝的逆子!”
白侯爷被白亭山这一句句直戳心窝子的话,气得是火冒三丈,噌的一声,拔出手中佩剑,拿起手中剑鞘,直直向白亭山砸去。
剑鞘差点就砸到白亭山的脑门上,却被白亭山抬手抓住,又给白侯爷丢了回去,砸到白侯爷脚下的青石板砖上,发出一声脆响,直将青石板都砸出一个坑,若真是砸到脑门上,后果不堪设想。
青竹见这都开始真刀真枪动起手来了,忙跑出来,拉了拉白亭山的衣裳,急急唤道:“大公子,你快少说两句吧。”
副将周长齐也不敢在一旁装死了,忙将剑鞘从地上捡起来,双手捧给白侯爷,然后又掏出一个药包道:“侯爷息怒,毒药在此,侯爷请过目。”
之前白亭山让周长齐去报官,自然需要物证,便将最后一包药给了周长齐。
白侯爷拿了那包药看了看,闻了闻,又问道:“她们给五姑娘吃了多少?”
周长齐审问绿藻的时候,问得清清楚楚:“少夫人的丫头绿藻招供说,大概用了二钱,陈道士卖药给她时一再强调,不可超过五钱,否则必有性命之忧虑,故而绿藻未敢多放。”
侯爷颠了颠手中的药包,大概二两吧,想着也够了,便朝身后紧跟过来的长随招了招手道:“既然是少夫人亲手选的药,平安,拿这去,安排几个手脚稳当利落的嬷嬷,伺候少夫人上路。”
洪姨娘眼睁睁看长随平安拿了药包走,却不敢拦,只扒着白侯爷,哭诉道:“侯爷,侯爷,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双儿的命吗?侯爷,双儿虽有错,罪不致死呀!”
洪冰双被关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纸,贴着窗户缝正在那里听墙角,只隔得太远了,听不真切。
突然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们闯将进来,一个嬷嬷手中还提着一个水壶,笑嘻嘻地对洪冰双说:“给少夫人请安,奴婢奉侯爷之命,伺候少夫人上路。”
洪冰双心中警铃大作,厉声叫道:
“上路,什么上路!滚开!你们这些卑贱的奴婢,我是侯府少夫人,谁敢碰我!侯夫人命我管家,你们都得听我的,都给我退下,退下!听不懂吗?给我滚!”
几个嬷嬷任她叫唤,只不理她,嬷嬷们按胳膊的胳膊,掰脑袋地掰脑袋,提着一壶茶水就往洪冰双嘴里灌。
壶中水又酸又苦,洪冰双连呛了好几口,吓得魂飞魄散,濒死之际,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推开几个嬷嬷,夺门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