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康如此答,不过想试探试探,这白大人,如此正统的出身,又是侯府公子,又是连中三元的状元,听了他这大逆不道的话,会做何反应。
谁知这白大人听了,言语间竟颇遗憾:
“我就知道,竟被你抢了先。”
白亭山是真的遗憾,孙茂如此不把兵士的命当命,只想着为自己敛财,用兵士的命换钱财,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孙茂带出来的兵,可想而知,能对他有多少信重?
只怕海寇来了,兵士别说为孙茂卖命了,反水投了海寇都有可能。
白亭山怎会留着这样一个大雷在廉州,只是他做事,讲究的是不动声色,不是姓薛的这般显眼的打法。
他既得了答案,也不追问,只又问道:
“她说这两日就有人,可是要用旦民来补充缺的兵士和军户,薛大人竟也同意?
旦民少了,采珠人不足,珠税不足,薛大人年底要如何交差?”
薛康也是遗憾,可惜啊可惜,这白亭山居然跟他是一类人,跟他一样,都不是什么正统的好人。
若这白亭山是个正统的好人,定会怒斥他草菅人命,再将此事捅到殿下面前就好了,如此殿下当能明了,自己愿为她做到何种程度。
身居高位,总有些事,是见不得光,得用非寻常的法子去做的,薛康愿为殿下做这把不见光的刀。
但这刀再是在暗处,谁都可以不知道,但执刀之人非得知道不可,若执刀之人也不知道,他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怎样才能在不经意间,让殿下发现,自己为她做了如此多事儿,明了自己的心意呢?
这白亭山用不上,薛康便对他没了兴趣,准备另外寻个法子,让殿下能发现才好。
是,薛康明了,自己商贾出身,比身份地位的确比不上这些个亲王的世子,侯府的公子。
但既然静王世子这个同为朱家人都可以,可见公主殿下并不在意这些世俗的身份,他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见白亭山问采珠之事,薛康便道:
“殿下承诺薛某,从今以后,便是一条采珠船都不出海,年底的珠税,也定一个不少。
薛某自然是信殿下的,便是殿下想将旦民都遣散了,薛某也自当奉命,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
廉州的官员和乡绅们,这几日都对安乐公主府颁发的几条政令是议论纷纷,不知这安乐公主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首当其冲,是晚稻栽种之事,安乐公主府的人在廉州衙门旁边开了个铺子,专卖晚稻的谷种,谷种比廉州本地的谷种要大些也长些。
公主府这谷种一出,引得民众是疯抢,只因买了公主府的谷种,种晚稻有什么好处呢?
最大的最显眼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少一半的谷种税。
之前廉州的税收,每种十亩地要交一石的粮税,再交一石的谷种税,民众是苦不堪言。
廉州其他县姜云容管不了,合浦是她的封地,她说了算,于是从这晚稻开始,便将这条改了。
买了她的谷种种地,粮税呢不变,谷种税从原来的十亩地交一石粮税,变成每十亩地交半亩的收成。
……
“如此便是赌天时了,这每亩地足要收上两石,公主殿下才能收上原来的所得,两石,得是风调雨顺的大丰之年才能得……”
“但若亩收超过两石,公主殿下收的可就比原来多了……”
“说什么胡话,公主这卖的谷种是神仙谷种不成,还能亩收超过两石,若真超过两石,留在咱们自己手上的,可就多得多了,反正咱们也不吃亏,买了,买了……”
……
公主府前脚出了这政令,廉州府衙后脚就也跟着出了个政令,除了将合浦二字改成廉州二字,其他一字未改。
不仅如此,白大人当天便在廉州下辖每个县城,都在县衙边开起了这卖谷种的铺子,还派了十辆马车,带着典吏和侍卫,带着种子下乡去宣导政令,当场在农家卖谷种。
便是穷苦人家一时买不起也没关系,典吏先记在账上,秋收后再补上就是了。
执行得如此快速如此彻底,众人是确信了,这廉州知府白大人,那可是公主嫡系中的嫡系呀。
而这公主殿下进城当日,五十多辆车驾载得满满当当进城,竟然是不远千里,从这京城,载了这谷种来廉州。
既是从京城这天子脚下来的谷种,想必沐浴龙恩,确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