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眼神有些变化,孙世瑞连忙趁热打铁:
“目下朝廷无人可用,才让父亲去送死!去中原和李自成拼杀,朝廷都没钱粮,去了陕西就有钱粮吗?到时只怕不仅救不了开封,连潼关都要丢····三秦形胜之地,南割楚蜀,东连豫冀,西界番戎,北抵沙漠,幅员万里,内列八府,外控三边,各有封守,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注1)
“父亲,您的结局,怕比袁崇焕更惨啊。”
孙传庭怒道:“为父入狱前,让你应付科考,博取个功名,你看看你,读的都是什么歪书!一肚子歪理!三年时光,都让你虚度了!”
他望着孙世瑞,恨铁不成钢道:“袁公之事,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的。你不好好读书,胡思乱想什么!”
孙世瑞故意激道:“可是坊间都说袁崇焕是鞑子奸细,勾结黄太吉……”
“坊间?哪个坊间!是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之间吧!”
“己巳年圣上初登大宝,操切急躁,以为辽事旦夕可定。袁公若不说五年平辽,当时便要回岭南赋闲!毛文龙还说过二年平辽呢!”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能碌碌无为!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袁公不务虚名,埋头实干,单骑阅塞,请缨守关,营建宁远,构筑关宁,恃坚城利炮,连挫奴酋。最后却落得个千刀万剐、身败名裂的下场。为何?只因得罪了项城伯一众勋贵!你一黄口小儿懂得些什么!我大明朝从不缺做事的大才,缺的只是迎合上意、勾心斗角的奸佞,便如杨嗣昌那贼····”
孙传庭滔滔不绝,仿佛要将这三年积累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孙世瑞对杨嗣昌孙传庭之间的矛盾不甚了解。
至于袁毛之争,明史票友们的月经论题,像孙世瑞这样的正经人,自然也不感兴趣。
不过无论无何,不能看着孙传庭去陕西送死。
“李自成兵强马壮,今非昔比。去年河南干旱,流民加入闯贼者不计其数!”
“你若不信,孩儿有塘报。家丁张二虎是从关中逃难来的,可以问他……”
孙世瑞掏出叠塘报,孙传庭看也不看,一把甩开。
“当年在南原,我把李自成几万大军打得只剩一十八骑,仓皇逃入商洛山中!非是为父夸口,要说围剿流贼,除了洪督师,谁敢说比为父厉害!”
孙世瑞前世算半个明粉,听父亲提起南原之战,忍不住问道:
“爹,我读您的奏疏书信,没见您提起过南原之战啊。”
孙传庭一脸不屑:“些许小胜,何足道哉!若把这些年经历大小百余战都写下来,为父也不用做官,天天伏案写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