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关你当年之所以娶她的事,是在妈妈住院的那一次,你因为熬夜抵抗力下降导致持续高烧,差点晕倒在路上,是她救了你,随后趁你烧得迷糊强迫你发生了关系……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她就告诉你已经有了恩婕、还伙同医生以‘她的体质不能流产’为借口执意生下了恩婕?出于责任和懊悔,你和她从此往来不断……直到——最后,你发现恩婕其实并不是你的孩子……那一刻,你是否觉得被她骗了——因为她这样一个谎言,让你不得不背负着这个责任,在妈妈离世之前就沾上这样一个不洁的污点……”
“……爸,我是不是很坏,当我得知恩婕其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时,我的心底,竟然隐隐升起一股难言的放松,那意味着,日后遇上她,我无需再顾忌什么,用不着再因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不得不佯做大度地不去计较她对我的不恭不敬……也用不着再因白莲翘和你曾经的夫妻关系而忌惮社会舆论的压力……因为我想,假使你当年福大命大没在车祸中往生,也必定会休了她……”
季恩釉坐在季军扬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这么多年来她心里囤积的所有话,也是第一次,当着闻人燚的面,将心里有关父母的往事一一道尽……
盛夏清晨的山间,清风夹杂着山林里特有的松香,徐徐吹弗过她削瘦的脸庞,像是季军扬的大掌,轻轻抚过亲生女儿的脸颊,似有若无的喟叹在林间流淌:恩釉,我的儿——我唯一觉得亏欠的人,临终前,我只想到你,想到今后无父无母的你,可如何是好……我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来了你,带着爱你疼你的丈夫,笑颜盈盈地站在我面前,告诉我身边发生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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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啰嗦咧!足足叨念了两个小时,也不嫌嗓子累!”
出了墓园,闻人燚心疼地嘀咕道。拉开车门,没急着上车,而是先取了瓶水,让恩釉润润喉。
“原来你喜欢沉默的女人啊……”季恩釉依言灌了一口水,这才浅笑睥道。
“我喜欢的当然是你,无论你什么性子,你别想借题发挥!”闻人燚笑睨了她一眼,看她喝得差不多了,才让她坐上车,准备驱车驶离西山。
“我想,岳父岳母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至少如今的你,已经不会再被任何人事所蒙蔽了。”他指的是白莲翘母女,即使日后再遇上对方,也用不着客气了,她敬我一尺,我还她一丈,绝不让她以为自己好欺负!
“哦?莫非你已经在我爸跟前立过誓了:今后绝不做任何可能蒙蔽我双眼的事?不然,除了你,恐怕没人能蒙蔽我耶!”季恩釉笑笑,立即拿他的话堵他的嘴。
似乎在季军扬墓前说尽这么多年耿耿于怀的心事后,她整个人的心境也变了不少,既轻松又舒逸,从此,只愿和身边人执子之手、白首不离……
闻人燚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老婆,我只是想安慰你……”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还是会做一些可能蒙蔽我双眼的事咯?”季恩釉靠在椅背上,斜看着他,明显好心情地回嘴道。
“当然不是!”闻人燚立即辩驳,“我只是说,我安慰你,你却损我……”
“原来你之前那么信誓旦旦的话只是安慰之辞啊……是我当真了……”
“季恩釉!”
“干嘛?”
“你……变了……”
“是人就会变。”
“那也不能越变越精明啊,我更喜欢从前的你……”
“哦?原来你喜欢的是傻傻笨笨、在你跟前脸红耳赤却说不清楚一句话的季恩釉啊?”
“……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听,不过,实话是:确实如此!”闻人燚一脸的得意。他就是喜欢那样的恩釉,又可爱又耐逗……
然而,一阵语带警告的耳语之后——
“呀!老婆!不带这样的!说好中秋节结婚,怎么能在此刻出尔反尔哪?”
闻人燚开着车,对身边拿婚姻大事来威胁他的小女人毫无办法。
季恩釉在一边笑得灿烂。这个男人啊,旦逢关键时刻就犯傻:她和他不早领证了吗?和办不办喜宴有冲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