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臣冷着脸去看燕蓁，见她此时眉心微蹙眼睫轻颤，自胸腔吐出口浊气，强行驱散浑身的怒意，拎着食盒迈入殿内。

“你逼她做什么？我知道你是谁，不用她介绍。”

食盒力道不轻不重的被放在桌子上，那声音不大，却分外有力。

“江大人，幸会。”他的每个字咬的都极为清晰。

江刃辛淡笑，眼中杀机已显，转瞬又垂眸掩去，视眼前的男人如空气，然后低头温和问燕蓁：“还没吃饭？”

燕蓁摇头，没有留意到氛围中潜藏的汹涌，还以为他们不再针锋相对，悄悄松了口气。

此时谢良臣已将七八碟菜摆好，从食盒中取出一副筷子，面无表情道：“过来。”

燕蓁乖乖走过去，忘了手还被江刃辛牵着，男人就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松手。她走出两步回头看他，道：“你可用过了？一起吃点吧？”

“我只准备了你的。”谢良臣挥袍落座，冷笑。

燕蓁看向桌面，果然只摆着一副碗筷。她扯出了个笑，对谢良臣道：“再让人添些来就是，我自己吃没意思，你也和我一起吧？”

谢良臣不语，一只手握拳放在膝上，下颌紧绷。江刃辛也没说什么，淡笑着牵着她终于落座。

燕蓁吩咐人又添了几道菜，加了两副碗筷，一切都妥当了，但一张桌子上，三人谁也没动。

谢良臣来时就用过，外加堵心，根本不打算吃。江刃辛垂眸将桌上的菜色一一扫过，发现先前摆上来的全是北齐做法，口味偏甜，且每道都是燕蓁爱吃的，后来再添上桌的菜他没见过，想来是南禾的特色，这才是这里的御膳房做的。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二人一眼，又想起刚刚见面时她的一句‘早上’、‘听你的’，心中五味杂陈。关系走到什么程度，才会对她的饮食起居都了如指掌？

江刃辛控制着翻涌的心绪，一动不动。

燕蓁没什么感想，她只觉得好饿，但又不敢动。她的右手被江刃辛牵着，试探着动了动，下一秒又被更用力的握紧。

冰冷的视线扫过来，谢良臣盯着相握的手，那白嫩的手背上指腹微陷，顿觉十分碍眼，讥讽道：“自己没手？还是要我喂？”

燕蓁僵硬的笑笑，再次试图抽手，男人却依旧不放，牢牢攥紧。

“天不亮就起来，只吃了半碗粥就去上朝一直到现在，再磨蹭就吃冷饭。”

话是对燕蓁说的，可淬冰的褐瞳却盯着江刃辛。

闻言，燕蓁感觉手上力道松了几分，却依旧被男人虚握着。她趁机抽出手，对方果然没有再阻止。她赶紧拿起筷子，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桌下的大手还是维持着相握的姿势，只是掌中已经空无一物，只留下形单影只的执着。

她心里有些不好受，正想说点什么，谢良臣就将一碗汤端到了她面前。

“先喝几口这个，不然一会儿又该胃疼。”

她乖乖‘哦’了声，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银箸轻碰碟碗的声音，一顿饭吃的燕蓁如坐针毡。

“不要了。”燕蓁打断了谢良臣给她布菜的动作。

“就吃这么点？”

她‘嗯’‘啊’的应了，表示已经饱了。谢良臣皱眉，看着桌上没动几下的菜，和她面前还剩了多半的碗，动了动唇，心知她是不自在了，所以没什么胃口，于是阴阳怪气的话到嘴边却咽下了。

他泄了气，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对她的身体没好处，于是起身道：“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你们聊。”

闻言，原本垂着的小脑袋突然抬起，燕蓁感激的看他，笑容里多了些放松。谢良臣瞪她一眼，其中的警告不言而喻，然后径直走了，步伐里都带着烦躁，丝毫不见往日的从容。

瑶光殿内，几个男侍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桌面，又上了茶，退出时带上了殿门。此刻终于只剩下燕蓁与江刃辛两个人。

她将茶盏向他手边推了推，讨好道：“快尝尝，这里的茶都是用花瓣雪水冲泡，味道十分特别。”

江刃辛没有动，唇角的笑意暗淡，语气微沉：“我冒然来，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你不要这样说。”

燕蓁倾身向他靠拢，拉着他的手腕有些急。

她最见不得他这样，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他都能将牙咬碎了合着血咽下去，然后笑着什么都不说，还去关心别人手疼不疼。他倒不如直接质问自己，她还能少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