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今岁七月壬戌,平江府大风雨驾潮,漂溺数百里,坏田庐甚众。”
暖阁里,赵构召集了汤思退、沈该等两府相公一同议事。
主和派汤思退为了防止主战派趁机上位,开始给赵构算经济账。
“京畿一带的米粮皆往赈灾,若是再兴大军,则需要从更远的福建、广南路运粮,损耗巨大,劳民伤财。”
沈该与他站在一块补充道:“何况,而今淮西有归化军、蒋州军、信阳军互相守望,成犄角之势,军士皆是久经战阵,实力不俗。”
“淮南、江南、浙西皆屯有重兵,若是金人果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兴兵来犯,只需遣一主帅协调三军即可。”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现在两淮上的守军力量已经够用了,没必要再做大费周章的事情。
“善,当如是。”
赵构是个非常聪明,但不英明的皇帝,他明明知道金人会打过来,但他胆小如鼠,主动将自己催眠,内心里否定金人会打过来的可怕事实。
所以,汤思退、沈该等主和派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主和派天生具有软弱性,必须依附皇权,而主战派则是天生具有进攻性,强硬且不可控。
赵构不是一个有魄力有雄心壮志的君主,他知道自己无法掌控进取性极强的骄兵悍将,因此为了制衡各势力,牢牢把控皇权,他选择了主和。
皇权是稳固了,但是却剁掉了自己的爪牙,成为待宰的羔羊。
硬骨头早就被贬出去了,现在还留在朝堂上的主战派也是一群底线灵活变通的,当赵构态度明确的时候,他们绝对不敢触怒皇权,会立刻偃旗息鼓。
叶义问收声了,其他主战派大臣都收声了,只有孙道夫还在各种旁敲侧击地劝说着官家,只是他的行为并不激烈,赵构便忍下他来。
“边军日常操练多有懈怠,臣请官家明发诏训,令各统制将帅勤加操练士卒。并派遣中使巡视各营,陟罚臧否,以名军纪,臣虞允文再拜。”
赵构捏了捏鼻梁,放下手里左承议郎虞允文的上书。
虞允文的建议非常温和,督促士卒的日常操练,并不像主战派那样兴师动众,更重要的是这样能给赵构一种我已经在积极加强备战的错觉。
“此言甚合朕意,传朕口谕,擢左承议郎虞允文为秘书丞。”
如此一来,两淮东西六百里防线之上,除了下达了几道督促练兵的诏书,没有添一兵一卒,也没有增加一点粮饷。
以刚直闻名的孙道夫对此自然是满腹牢骚,每天不骂主和派就浑身难受。
“军国大事如此儿戏,汤思退这群瓜皮,一个个脑浆里面灌的是马尿哦。”
除了自己骂,还会和一群同僚借酒消愁,聚在一块骂。
骂累了便碰杯喝酒听曲,赏花玩妓。
“今日这万花楼热闹非凡,闭门谢客许久的司瑶姑娘将要登台献艺。”
临安繁华地,此处胜天阙。
聚集在此的不仅有汉人,还有不少西夏、大理、琉球等来的使者或商人。
甚至还有不少胡商,他们操着一口浓浓的咖喱语或者波斯语,用着蹩脚的中文与人交谈。
海上贸易风险大,但因此收益极高。
宋朝海外贸易分官营与私营两种。不过一般说来,官府直接派人到海外贸易的情况并不多,因此私营是海外贸易的主要形式。
东到高丽、倭国,西到波斯湾、非洲的坦黑叔地区。
千帆竞速的泉州港便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这不是夸张,在泉州港一天真的能进出上千艘船。
印度、波斯的香料、珍珠、玛瑙、象牙、犀角、水银等货物运到宋朝便能获利十余倍,再将宋朝的丝绸、陶瓷器、金银饰品、漆器、茶叶等货物运回他们自己的国家,又能获利十余倍。
这一来一回资产就能翻百余倍,超凡的利润吸引巨量的人口从事海上贸易。
不夸张的说,东亚第一水师力量可能是南宋,但是东亚第二水师力量绝对是南宋这群海贸商贩。
也就是因为汉人讲究衣锦还乡,挣了钱总想着回家买块地,他们要是愿意在外国买地,那场面可就好玩了。
听本地人说今晚万花楼那位临安非常有名的姑娘会出来表演,这些最喜欢一掷千金、沉醉于临安纸醉金迷生活的胡商自然要来凑凑热闹。
其实对于待得时间长的胡商而言,对于临安的姑娘们他们并不会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