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记得日初没日没夜地工作，奔波各地，难道那也是假的？

他对一些职位不高的少年神明也曾寄予厚望，给予资助，让他们受到最好的教育。她看他明明有柔情的一面，怎么能利用他人信任去满足私欲？

万年前的宴席里，明明也有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幸福的家庭。而那场杀戮，只是际水知道的其中一场罪恶行径。日初他，还做了更过分的事吗？

对于星启学院的学生，对于她，毫不留情。

明明很久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她有什么好心存侥幸的？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她的存在也仅仅是为了复活他亲爱的弟弟，他对她从来都是虚情假意，心寒至极。

际水嗤笑一声，目光落在白曳剑上，神色冷得和剑刃融为一体，耳边轰轰作响，她有一瞬间的耳鸣，像听见无数孤魂野鬼在嘶吼呐喊，它们就攀附在她的肩上，撕咬她的血肉。这是她做了近万年的噩梦场景，浅睡眠里总疑心自己掉进深海，或是坠入深渊，跌入无边炼狱。

她曾经有多信任日初，如今就有多憎恶他。她在一场骗局里沉浮多年，神经衰弱，声名狼藉，最后还心甘情愿为他卖命，把自己搞的半死不活，为了什么？

“我的父母也是因为他才死去的，际水，当年白曳剑根本无法使神明魂飞魄散，是日初故意设局，毁了他们的肉体，关押他们的灵魂。这也是鬼噬存在的原因。如今我知道真相了，对他的憎恨比你如今的心情更甚。”启然之从身后拥住她，际水听见他的心跳，他们沉默不语，却好像能读懂对方的心思，她身心俱疲，无力推开他，便任由他抱着。原来一个人的怀抱可以这么温暖，她仅仅想着放空自己，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他们在星夜里惺惺相惜，她被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收养。

她想到梦里的黑猫。是你吧？际水在心里轻轻地问。

日晤喜欢她的梅子酒。除了启然之，这是她遇到的第二个梅子酒疯狂爱好者。日晤虽万年间不曾醒来，但他窥知际水的一部分记忆，便也慢慢对现在这个世界有所了解，适应极快。际水自己并不喜欢梅子酒的味道，她只是喜欢酿酒，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这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但她的酒也不见得酿的多好。

日晤向她讨了不少梅子酒，整日饮品不是茶就是酒。大爷与他一同下棋，看他一刻也未闲住，便调侃道，“日晤兄，你这是沉睡太久，太想念这茶和酒的滋味了吧，哎，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现在啊不仅是梅子酒，那人族之中供应千百种酒水和饮料，保管你尝个够！真比这梅子酒味道还要好。”

日晤抿了一口酒，砸吧一下嘴，眼睛眯缝着。这果酒度数不高呀，际水和启然之在旁边看他们下棋，光看日晤这神态，还以为他喝到了什么琼浆玉露。日晤摇摇头，向大爷挥挥手，笑道：“以后？不不不，我还偏偏就爱这个味道。话说这酒啊，每个人酿出来味道都不一样，际水酿的对我的胃口，知音啊，知音。”

启然之看了看际水，笑道:“际水可不爱梅子酒，偏偏是我和您都喜欢，我们是知音才对。”

大爷和日晤相视一笑，大家也都彼此打趣着，狭窄的墓室里几声突兀的笑声，际水笑着笑着觉得悲伤，上一秒他们可能在紧张讨论这四界局势，下一秒就可以因为任何事情大笑，让这阴沉逼?多一点鲜活，缓和气氛。

大家都心知肚明。

日晤根本活不了多久。以往他的身体还能保存，便是依靠那些鬼噬，加上日初提供的源源不断的祭品。此前他的意志抵抗苏醒，而现在强行苏醒，已经超越身体极限，违天道而行，现在还能与后辈谈笑风生，已经算得上是回光返照了。

“筱成冰。”大爷举棋而定，看着自己的黑子落入日晤的圈套，不禁念出了这个名字，他抬眼与日晤对视，两人意会。“我这才笑了一笑，嘿，怎么就输啦？”

启然之微笑，“明白，我能够控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