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不舍,根源在我养父……那位‘陆书生’。”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仿佛在凝视遥远的过去。
“他……迂阔,却也固执。当年在阳关,因书生意气,指斥秃鹫等人强掠边民、私贩禁物,坏了他们的财路,结下死仇。秃鹫为人睚眦必报,养父……后来走了,这笔账,自然算到了我头上。”
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悲喜,只有一种历经世事的漠然。
她抬手,像是无意识地拂过左臂新包扎的伤口附近,指尖轻轻掠过肩胛骨处一片更为狰狞、颜色深浅不一的旧疤痕区域。
“此间旧伤新痕,皆为见证。今日这道……” 她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带着血腥气的弧度,“挡刀之时,倒比看着你身陷险境……心中更觉痛快。”
赵鸿他端起自己的酒碗,也喝了一口,劣酒的辛辣让他微微蹙眉。
陆青梅侧过头,醉眼朦胧地看向赵鸿。/秒\彰·截¢暁~说?蛧* ·首/发¢
篝火在她眼中跳跃,映出几分难得的、卸下防备的柔软。
她忽然低低地、含糊地唤了一声:“赵鸿……” 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你来了……真好。”
她微微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努力驱散醉意,又像是沉浸在某种温暖的幻觉里,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浅淡却真实的弧度,“比……比戈壁寒夜里,一炉烧得正旺的炭火……更觉暖意入心。”
赵鸿微微一笑。
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嗓音低沉道:“你没事就好……”
话还没说完,赵鸿就感觉箭头一沉。
再转头看去。
陆青梅己经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赵鸿无奈一笑,将一根枯木丢进火堆。
……
翌日午后。
肆虐的风沙终于收敛了几分狂性。
惨白的日头有气无力地悬在灰蒙蒙的天幕上,吝啬地洒下些许微温。
赵鸿并未提及离去之事。
而是
指挥着老黑和带来的护卫,将随行携带的药材、银钱、耐储存的肉脯和谷物仔细清点、分类存放,又亲自带人加固驿站废墟几处摇摇欲坠的薄弱防御,安排岗哨轮值,忙得有条不紊。
陆青梅处理完一堆繁琐的善后事宜——安置伤员、清点剩余物资、安抚受惊的孩童——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宿醉带来的余威),信步走向绿洲边缘。只见赵鸿正蹲在一处背风的沙坡下,几个胆子稍大的孩子围在他身边,好奇地探头探脑。
她走近。
赵鸿挽着袖子,袍角掖在腰间,裤腿上沾满了沙尘,正用一把小铲子,极其认真地在平整过的小片沙地上挖着浅浅的坑。
旁边摊开几个油纸包,里面是些细小不起眼的褐色颗粒。
“赵鸿,你这是在干嘛?”
陆青梅驻足,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解。
赵鸿闻声抬头,脸上也沾了些许沙土,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他并未首接回答,而是拈起一小撮褐色颗粒,展示给围观的孩子们看,声音温和却清晰。
“此乃江南带来的花种,名唤‘石竹’,最是耐旱坚韧。”
他目光扫过孩子们好奇的小脸,最后落在陆青梅疑惑的眸子上。
“你曾说,江南春时,草长莺飞,生机盎然……”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我们便在此地,种下一点江南的春意,可好?”
言罢,他复又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几粒种子放入挖好的小坑中,再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旁边的细沙,将它们仔细覆盖。
动作专注而轻柔,仿佛在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陆青梅怔住了。
她看着赵鸿沾满沙尘、骨节分明的手,看着沙地上那几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坑,再看看孩子们眼中骤然点亮、如同星子般璀璨的、名为“希望”的光芒……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鼻尖,眼眶瞬间酸涩发胀。
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掩饰瞬间的失态。
“浇水。”
赵鸿对旁边一个抱着小瓦罐的孩子温声道。
那孩子立刻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如同捧着琼浆玉液,屏住呼吸,在每个小坑上方,极其吝啬却又无比郑重地滴下几滴珍贵的水珠。
水珠迅速渗入干燥的沙土,留下深色的印记。
陆青梅沉默片刻,也缓缓蹲下身来。
她动作有些生疏,学着赵鸿的样子,伸出略显粗糙却稳定的手指,轻轻地将坑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