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昏头脑,很难意识到罢了。
又或者说……
即使意识到也难以收手。
就像赌钱,哪怕已经输了一局又一局,也还是期待下一局会赢。
这是人性。
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付惊鸿笑道:“想的开是这样,想不开也还是这样,事情又不会因为你想不开而发生任何改变,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难为自己?我做到我所能做到的,问心无愧即可。”
沈燃仰头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与他想像中不太一样,面前这个青年仿佛当真有种与生俱来的清明豁达。
难怪他能成为那些寒门学子心中的标杆。
跟他做朋友实在太痛快了。
他完全打破了世人心中对于所谓“庶子”的固有概念。
他霁月清风,磊落光明。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无论胸襟、气魄、涵养、见识,全都是世家嫡子的风范。
甚至连世家嫡子亦不能及。
可在他的内心最深处……
当真毫无芥蒂,毫无成见吗?
他当真从未想过要报复一味打压自己的崔夫人和清河崔氏?
他当真愿意为了付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且安于现状,不争也不抢?
显然不是的。
否则他不会那样不遗余力的帮扶很显然就与家族敌对的谢今朝。
不会铁了心撕破脸把两个嫡出兄长的风头抢个干干净净。
更不会事事都对家族隐瞒。
沈燃淡淡道:“也许在你心里,一个不能护你周全的男人不值得托付,你也并不稀罕再挣来一个嫡子的虚名,可这世间诸般事,你可以不要,甚至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然而对方却绝对不能不给。至于你母亲……”
“朕相信以你的本事,身边不会没亲信,你母亲生性柔弱,大可以找人来辅佐。不过……”
说到这里,沈燃停顿了片刻。
他侧目望向付惊鸿,那双犹如琉璃般的眼睛里忽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要是付氏一族注定渐渐走向下坡路的话,那做妻反而就没有做妾好脱身,对吗惊鸿?”
世家贵族永远都是如此。
一边鄙薄你看不起你,一边却又不肯轻易放开你。非要趴在你身上吸你的血,吃你的肉,直到榨干你最后一丝价值为止。
沈燃耐着性子等到了沈建宁驾崩。
不过当时沈建宁沉迷炼丹,每日都要服食大量朱砂,自己都已经把自己给作得病病歪歪了。
付庭炜却显然并不是如此。
他的精力非常旺盛。
他的家主不知道还可以做多久。
崔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更是心腹大患。他们目光会时时落在付惊鸿的身上,只等着挑他的错处,置他于死地。
如果付惊鸿想得自在,那么他就要自己搬开压在头上的大山。削弱江南付氏和清河崔氏的实力,然后壮大他自己的实力,带他母亲和他姐姐一起离开。
连这个男人都不想要。
何必为个正室之位去和背靠清河崔氏的崔夫人打擂台。
反正早晚有一天什么也不会是。
付惊鸿神色丝毫未变。他照旧漫不经心的玩自己的扇子:“陛下既然这么说,不就是已经认定臣心里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臣百口莫辩,不如不辩。任由陛下处置就是。”
“朕为何要处置你?”
“朕想跟你玩个更有意思的。”
沈燃笑道:“惊鸿,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或许觉得付家对你母亲来说是苦海,觉得跟着一个不爱自己,甚至嫌弃自己的男人是灾难,可这世上许多女子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所束缚,她们以夫为天,觉得作为女子的本分,就是相夫教子,所以哪怕是丈夫刻薄寡恩,她们也不会愿意离开,她们永远都在等待着丈夫的回心转意,希望丈夫可以只爱她们一个人。”
“但这并不公平。”
“陛下所谓的……”
付惊鸿的桃花眼里瞧不出什么情绪:“这世间加诸在女子身上的条条框框与各种规矩,比如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从来都不是本该如此。而是用来禁锢女子、让她们安分守己的工具。”
这些年来,他实在是见过太多女子的不易。其实她们中的许多人也同样非常有能力,有见识,完全不逊色于这世间的男子。却又由于女子的身份,不得不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