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野草环绕的破庙仿佛一座碉堡,孤零零矗立在平地上,倾颓的砖墙,断裂的斗拱,被风雨侵蚀的石阶,处处荒凉。
风起。野草如涛,声浪如沸。距离与夜鹰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马车里,裴冽握住顾朝颜垂在膝间的手,“别担心。”“他们会拿真的解药换人?”在国公府并未显露出半点脆弱的顾朝颜,眉心紧锁,忐忑不安。裴冽看了眼侧窗,“他们就快来了。”见顾朝颜眉心微蹙,唇瓣紧抿,他轻声低语,“华奴跟灯蝶是真的,苍河亦做足了准备,他们应该不敢拿假的解药蒙混过关。”即便他这样说,依旧能感觉到顾朝颜的紧张,他的手被握紧了几分,“柱国公一定会没事。”就在这时,洛风走过来,“大人,他们到了。”听到声音,顾朝颜忽的起身,被裴冽拦下来,“你留在……”“我要出去!”裴冽再欲劝时,猝然对上顾朝颜坚定决绝的目光。他犹豫数息,“好。”两人一同走下马车,顾朝颜跟在裴冽身边朝对面走过去。对面站着一人。一袭黑衣,白发如雪。越近,越觉得那人古怪,不仅仅是头发,眉毛,眼睫,皆是白色。左眼瞳孔亦是!“烛九阴?”数米之外,裴冽停下脚步,本能将顾朝颜护在身后。被人叫出名字,烛九阴颇感意外,“拱尉司果然厉害,我自认为隐藏的极好,裴大人是怎么认出我的?”“你代表夜鹰?”裴冽没心情也没必要与眼前男人叙旧,冷声问道。烛九阴朝二人身后瞧了瞧,两辆马车。另一辆旁边站着洛风跟云崎子,“人在那里?”“解药在哪里?”裴冽目色冷沉。“大人着什么急,不如你说说看,怎么查到我的。”楚世远危在旦夕,顾朝颜猛冲过去时被裴冽握住手腕,“把人带过来。”烛九阴见状,微微一笑,“看来大人很在乎楚世远那条命呢!”“大人。”洛风跟云崎子将二人带至近前。裴冽抬手,云崎子拎着灯蝶走向烛九阴。见被五花大绑的灯蝶嘴里塞着一团布,整个人看上去昏昏沉沉没什么力气,烛九阴凝眸,“大人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云崎子忽的把人推过去,翻了两个白眼,“软骨散。”烛九阴扶稳灯蝶,“你们怎么证明她没事?”云崎子这暴脾气,直接上手,“爱换不换!”咳!“夜鹰要换的是两个人。”烛九阴还真怕云崎子把人拽回去,他应夜鹰所求赴约,也是务必要换人的,玩笑开大了难收场。“我们要先验解药。”云崎子肃声道。烛九阴挑眉,“怎么验,把解药拿回去救楚世远,万一救活了你们还能把华奴放了?”“万一?”云崎子冷笑,“万一救不活你就等着给华奴收尸!”正待烛九阴欲反驳时,裴冽开口,“还有帝江。”闻听此言,烛九阴脸上再无戏谑之意,“这是裴大人跟夜鹰的交易!” “可是你来了。”裴冽冷冷看着对面之人,“验过解药,本官自会放人过去。”不远处,深暗树林。一身黑色长袍的秦昭看了眼站在他旁边位置的叶茗。“帝江不可以有事。”“我记得自己与玄冥大人说过,解药是真的。”秦昭虽然相信,不免好奇,“楚世远的命,你不要了?”秋风吹起,树叶飘零。几片叶子打着旋儿的落到叶茗身上,他静静站在那里,任由风起吹动衣襟,目光紧紧盯着破庙方向,没有回答秦昭的问题。秦昭亦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他知裴冽定会赴约,却不知阿姐跟来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查到任何有关阿姐跟柱国公府的关系,也实在不明白,何以阿姐那么在乎楚世远的命。“人不该有执念,人执一念,困于一念。”“大人没有执念?”秦昭沉默。叶茗侧目,须臾,视线回落到破庙方向,“你我皆凡人,有执念便有,困于一念便困,沉沦便沉沦,疯魔便疯魔,若无执念支撑,你我是如何走到这个位置上的?我们总不好空空如也的来,空空如也的去,大人觉得呢?”秦昭看着不远处,站在裴冽身边的顾朝颜,“或许罢。”破庙前,烛九阴自怀里取出瓷瓶,递向云崎子。见云崎子伸手,他又犹豫。“你好歹算个人物,做事这么婆婆妈妈?”云崎子直接近身,自他手里夺过瓷瓶,“等着!”烛九阴,“……”云崎子走回来,裴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