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门外,马车里。
顾朝颜见有衙役出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底处。
“他们又去抓谁?”秦昭瞄向窗外。
“云鹏。”
秦昭思忖片刻,“这么看来,阿姐找的证人,皆与云鹏是许恒私生子有关,跟云煜被害,无甚关联。”
顾朝颜侧身,将手里茶杯搁回桌面,“云煜将军死在梅郡,我就算想查,鞭长莫及,而且我要的是许恒的命,他因何获罪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又何必舍近求远,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阿姐是怕多一日,楚家兄弟就多一分危险?”
顾朝颜看向刑部衙门,声音渐渐变得冰冷无温,“谁伤我家人,谁就该死。”
秦昭默。
“谁伤你,谁就该死。”顾朝颜突然回头,无比认真道。
听到这句话,秦昭脸颊渐渐浮现笑意。
“这世间,没人比阿姐待我更好。”
此刻公堂上,还有一位证人没有走出来。
陈荣看向站在冯乾背后的李忠,微微皱眉。
“你是何人?”
终于轮到李忠,他拖着残躯上前一步,“回大人,草民李忠。”
堂前,许恒并没有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愤恨低吼,“陈大人,这些人全都是骗子!他们全都是冯乾叫过来诬陷本官的!本官与夫人恩爱多年,与云将军更是亲如兄弟,说云鹏是本官私生子,简直无稽之谈!”
陈荣没理许恒,“李忠,说说你知道的。”
李忠转而看向被衙役押住的许恒,“大人健忘,没想起奴才?”
许恒这方仔细看过去,仍未辨出。
“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
“呵!”
李忠苦笑,“奴才在侍郎府的柴房里干了十年苦差,十年……大人见我的次数屈指可数,认不出奴才也在情理之中。”
听到‘柴房’二字,许恒脸色骤变,神情冷然,“你……”
“我如何?”
李忠双眼血红,被绞伤的左脸面目狰狞,“大人想起我是谁了?”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李忠抬起仅剩的右手,愤怒低吼,“被大人绑在南湖水闸的轮盘上,活下来不可能?可我偏偏就活下来了!”
公案后面,陈荣皱了下眉,“什么水闸?”
“回大人!”
李忠垂首,“我原是侍郎府柴房管事,就因撞破许恒给云成氏下药迷奸,大人先以我失职为由乱棍打出侍郎府,后又派人将我绑到南湖水闸下面的轮盘上,只待开闸,轮盘转动,我顷刻就会被轮盘齿轮绞成肉泥,喂了湖里鱼虾!”
“你胡说!”许恒用力挣扎,暴怒低吼。
李忠看向许恒,“大人终于认出我是谁了?”
啪!
惊堂木敲了又敲。
“你说你撞见许恒给云成氏下药,可有证据?”陈荣问道。
“回大人,当日许大人命草民给云成氏屋里送大一些的炭炉,小的得令,便将原来那个炭炉抬回柴房,却在清扫炉灰时闻到一股异香,不敢怠慢,便将炉灰收起来,送到医馆找人验查,方知炉灰里掺有合欢散!”
许恒听到这里,气的想笑。
他在炭炉里掺的根本不是合欢散,是得春散!
“李忠,你这是诬陷!”
“到底是我诬陷大人,还是大人怕事情败露,诬陷我!”
李忠继续道,“大人知自己疏漏,便叫人偷偷烧了柴房,反诬我失职,赶出府后杀人灭口!”
陈荣低咳一声,“你可有证据?”
“回大人!”
李忠自怀里掏出两物,“这里有当年草民藏好的炉灰,还有自云成氏入侍郎府之后,府中所有消失下人的名单!只怕这些人与草民一样,因撞见许恒与云成氏私情,被他绑去水闸,绞成肉泥!”
师爷见状,将炉灰跟名单接过来,置于公堂。
陈荣扫了眼名单,又看向装在瓷瓶里的炉灰,再往下看,是两张银票,一张血帕,如果这些证据是真的,可谓铁证如山。
所能证明之事,是许恒与云成氏私通,生下云鹏。
而此证明,只能成为许恒设计杀害云煜的动机,并不能判定他陷害忠良。
陈荣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裴冽,“裴大人觉得此案……”
“本官不是此案副审,给不了大人任何意见。”
陈荣低咳一声,扭头看向另一侧。
裴之衍刚好阖目……
皇城,鼓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