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之上,那些手握重权的人,也不会在意程如宁有多么优秀。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身为女子的程如宁本就掀不起浪。”
江扶风言说间,不禁为程如宁感到悲哀。如此这样别于其他女子的鲜活之人,却注定一生被压在权斗束缚下,不得张开羽翼翔于浩瀚。
柳臣掌灯趋近,为江扶风案台上添着火,“夫人曾经说,这世上男女皆可是人才,男子可入学听教,女子也应当可授之学问。”
他语声缓缓地抚慰着她,“数月前京城女子入学者屈指可数,可如今学堂里的女子不在少数。万物循矩,却自有变化,一是天意,二是人为。说不定将来某一日,程如宁自有她的造诣而破前路呢?”
江扶风叹了口气,未再多言。
她回身望着一旁的柳臣,顺手将案边的外衫披在了他身上,“夜里凉,你也早些休息吧。这几日我见大夫频频来府上,你的药从早至晚也没断过,连秦夫人都问了我好些次你的病况。”
“不碍事。我这身体就是这样,每到天变之时,就禁受不住冷热。”柳臣笑着拢了拢外衫,那皮肤如常般无几多血色,略显瘦削的身骨让江扶风看得不免觉着心疼。
偏偏这段时日里,他比以往都要勤于书斋之事。这里面多多少少是有着她的缘由。
江扶风回想起此前她对于柳臣不入仕的猜想,忽的说道:“我若是你的父母,定也舍不得你卷入风波,能够万事顺遂,长寿安乐便已足够。”
柳臣微怔,转瞬又勾起唇,“对于这个愿望,我希望夫人也会如此。”
翌日,扶摇书斋,秋风撷黄,卷落一地枯叶。
江扶风于书房整理着学子信息,听闻屋外一急匆匆的步伐踏过破碎落叶之响,抬眸间便见莫亦的身影窜了进来。
“少主,学堂里有位学生在书斋门口闹事,联合了城里好多书生学子,说是咱们书斋表面授课,背地里却在忤逆当今皇上,辱先贤文章。”莫亦焦急说道,小脸皱成了一团。
江扶风当即搁下手中之物,随莫亦疾步来至书斋门前,便见汹涌的人群里,带头闹事的学子正是前不久才收入学堂的。
此番他煽动着一众书生,回应他的如潮声势盖过天际。
“扶摇书斋包藏祸心!学堂内储放的书卷,竟有着先皇在位时,犯谋逆大罪臣子书籍,其中内容更是蛊惑人心,撺掇学子欲效当年之事!”
“扶摇书斋绝不能容!其主罪不容诛!”
“把江扶风逐出京城!决不允许沾污圣地!”
……
明眼人皆能看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偏偏这带头鼓动人心的学子,素日里在这一众书生里交际能力不错,皆以为其“和厚耿直”。
比起她这位少与学子打交道的扶摇书斋主人,这个学子的话反而更为他们所信。
“仅凭片面之词,你们未见着那所谓‘证据’,竟也信?”江扶风只觉心底寒凉,她反问着一众。
在这般声势浩浩的“讨伐”里,江扶风被人群拥围一起。她发出的任何声音都如石沉大海,唯有各种质疑的、愤懑的、甚至戳着她脊梁骨谩骂的声音充斥于耳。
直至交织的喧杂声里,江扶风听见一个阴鸷的声音响于身后,那道出的语句极为清晰,又如一把尖刀将那字句深深刺入她心头。
“这世上决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杨时琢——”
江扶风当即循声望去,只见一抹锃亮掠过重重人影,直逼她而来。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去,却是在纷纷涌来的人群里,如陷泥沼之中动弹不得。
一瞬间,她只觉自己身处无尽的深渊,底处众多手将她往下拉,要将她永堕其中。
而悬于头顶的那把刀,终究是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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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风波(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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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杂而驳乱的人影掩住了天光,一并将刺客置入暗色里。刀刃刺入腹时,疼痛感一霎被放大,江扶风连着想要痛呼出声的音都在喉间戛然而止。
黏稠的血贴着冰凉的刃,就着温热不断涌出。江扶风已是无力站稳,刹那间,浑身的感官聚于那一处的疼痛,听觉与视线渐渐变得迟钝模糊。
她依稀听见莫亦喊着她,小孩尖声的哭叫于周遭喧嚣里格外清晰。
而纵然她想开口回答他什么,她却觉下颌如有千斤沉,如何也难张半分,更不用说发声了。就连呼吸之时,她也觉着鼻腔间尽是血腥之气,还带着甜锈的味道,极其难受。
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很快袭来,意识趋于混沌,江扶风倒下的那一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