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宅院之时,天空又飘起细雪。
周尧望着院子里面的花,侧头道:“不曾想梅花已经开了。”她折了一枝,在手里把玩:“听闻这梅花压在纸上,还可以做花灯。”谢岑折了一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听见她的话,眉梢挑了挑:“这个倒是不知,明日可以做一做。”他低头嗅了嗅,轻轻一笑:“昨日我在书中见过一段做法……将梅花和檀香末水,和面制作成馄饨皮,随后以鸡汤为底。”“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周尧眼底闪过一抹兴致:“明日试一试,听着倒是极为有趣。”都没有吃过。她抬手又折了一枝:“用白梅肉与雪水相浸,加入蜂蜜一同腌制,喝酒之时,美哉。”兴许能加个菜……谢岑略微沉吟,随后抬起头来:“听着甚好,明日一同试一试。”他又多折了几枝,与她走进去。周尧脱掉大氅,走到书桌前,上面已经放了几本奏折。她搓了搓手,坐下问道:“如今长京城如何?”“你沿途而来,有什么感受?”谢岑将大氅搭在一旁,握着梅花靠近:“若说最大的感受,应当就是,诸多女子也能做自己想做之事。”他寻来一只花瓶,从一旁拿着剪子,立在桌前修剪,不紧不慢地答道:“长京城来往贸易,比往年多很多,域外的物品也能出现在商铺之中,不再是稀罕东西。”周尧拿起一支笔,抬手蘸墨,缓缓回道:“倒是苦了你了……女子的地位提高,某些守旧大臣,那些世家,自然没少发难。”“你不仅将朕的诏令落实,周旋在世家之中……”她抬眸看向他,温和一笑:“谢岑,有一句是怎么说来着,所谓人才,选择什么路,就是其他路的损失。”“你便是如此啊,才华横溢,干一行,行一行。”谢岑神色愣了一下,随后缓缓低下了头,轻声道:“您……如此直言不讳的夸……”还从未有人这般。周尧展开奏折,瞥见他不好意思的神色,唇角勾起:“谢大人啊……朕此言,可谓是字字为真。”她想到什么,眼底闪过柔和:“我很高兴……明明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庆幸有你,能与我走下去。”她说她庆幸,而不是朕庆幸。谢岑拇指摩挲着剪刀,听见她的话,缓缓抬起头来,眼底一片坚定:“应当是我谢您的信任……这条路艰难,但是您看……如今距离那个期望,越来越近……而后还有很多年,定然可以。”周尧单手支起头,默然片刻,淡淡开口:“许多百姓口中时时念叨‘男尊女卑’……何为男尊女卑?”“说来可笑,被那些读书人传成如今的……男子地位尊贵,女子地位卑贱……”“这些人确实该杀!”谢岑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搭话:所谓‘男尊’,指男子应当有高尚的品格和正直的精神,而‘女卑’则是说女子应具备谦和,包容的品质……”“二者地位平等,各司其职,互相和谐相处,并非如今对女子地位的贬低。”他略一停顿,话锋一转:“而如今……您正在试图打破世家对思想的垄断……让百姓也能接触到书籍。”周尧将手中的奏折批阅完,才淡淡开口:“谢氏乃世家大族……最是不想看见那样的情况……而让其他世家万万没想到的是,你会率先站出来,并且主动打破……”难以想象,他仅靠着她的信任,在世家为难之中,却走出一条路来。 谢岑之才能,从未低估。她垂眸将毛笔尖扯了扯,敛了情绪,语气平静又道:“有道是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云国便是如此。”“楚垚一直想选拔人才,然而朝中的官员,分为两派,互相制衡……那选拔的人才的方式,却是推举……”“这种方法让真正有才能的人蒙尘,断绝了寒门跨越阶级的可能……”“找到一条适合的路……任重道远啊。”周尧与他一边搭话,一边看着奏折。良久,她搁下笔,看向面前的花瓶,抬手转了转,欣赏道:“插花手艺不错……留白恰到好处……”想了想,从一旁抽出一张宣纸:“你过来。”谢岑将桌面清理干净,闻言走过去,瞧见她的动作,疑惑道:“您是想作画?”他望着一旁的花瓶,呢喃细语:“想起一句诗……”周尧示意他坐在一旁,此刻脑中有一句:“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她铺着纸,低头又说道:“我记得你的水墨画的极好……”谢岑见递过来的笔,讶然开口:“不是您画?”周尧摆了摆手,将手往他面前一伸:“批阅奏折手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