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船为家,专门捕鱼为生的蛋户远亲。
蛋户在户籍上属于贱民,大多生活飘泊,也备受轻视,不同于良民,就连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都没有,这件事情是何家默许的,就是希望抚养小儿子的人家目不识丁,无法让他受良好教育,让他长大以后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分,也没有能力回来争家产。
只是何家没料到,这个小儿子从小就活泼聪明,又伶俐讨人喜欢,让收养他的蜑户人家把他疼进心坎儿里,拚死拚活,也要挣钱让他去学堂读书识字,想日后或许可以想到办法,给他买个良民身分,让他去参加科举考试,后来确实也如愿为他买到了身分,只是一连考了几次,都是名落孙山。
接连的考场失利,小儿子灰心丧志,让他的养父母再不忍心瞒他,终于对他说出当年收养他的事实,鼓励他回去认祖归宗,有了何家少爷的身分,即便不能继承家业,好歹出身良好,日后不愁没有出路。
在探子说完之后,书房里,有片刻的寂静,藏澈与坐在对面官椅上的桑梓相视了一眼,对于自己亲耳所闻,心里都有慨叹。
“若不是我亲耳所闻……”桑梓摇头苦笑,道:“我真的很难相信,何家竟然可以狠心至此,同样都是亲生骨肉,一个让他当养尊处优的少爷,一个却送去当贱民之子,就是为了完全杜绝他的出头之日,只能说,‘浣丝阁’会有今天,还真的不能说没有一点报应。”
藏澈也是笑,却是带了一点讽刺与淡漠,“何家的处置确实狠心,不过,那对蜑户夫妻也太过爱子心切,思虑欠周,他们以为自个儿的养子回到金陵,能讨得了半分好处吗?他们也不想想,当初何家能忍心让亲生骨肉成为贱民,是何等冷酷心思,教他知道真相,让他心存妄想,只是害了他而已。”
“瑶官,你现在心里所想,不会正好与我一样吧?”
“我想是八九不会离十,何家与我们以及‘云扬号’的交易,其中有一笔,应该就是这个小儿子所为,现在,只要厘清哪一笔交易是冒牌货押的手印,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现在既然知道有两个何世宗搞的鬼,我们不必再找经手这件事情的掌柜过来问清楚当天的状况吗?”
藏澈摇头,缓声慢道:“不必,我见过何家押给‘云扬号’的书契与存留的左券,上头除了商号大印之外,也押了手印,现在,只要找到真假何少爷……不,应该说,找到两位何少爷,进行比对之后,很快就能够弄清楚‘浣丝阁’最后要落在谁的手里。”
说完,藏澈伸手合起案上摊开的卷宗,一直以来,只要他离开京城,都是让桑梓替他的位置,只是这一次桑梓被他带过来,负责文书传递的屠封云从来就不是个细心的人,让人整理送过来的卷宗内容也是差强人意,现下无心,他也不想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