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晴儿。”雷宸飞搁下名簿,反手拍了拍妻子搁在他肩上的柔荑,缓慢摇头道:“由他去,就当作是给他去透透气,这些年,我和祥清几个人把他给闷坏了,再闷下去,我都怕把他给闷出病来……不,或者,我们已经把他给闷出病了也不一定。”
藏晴反覆咀嚼雷宸飞最后一句话,半晌,幽幽说道:“那个藏良根从前与我爹在藏家宗族里交情很好,可以说是换帖的兄弟之谊,瑶官去了他那里……依你说,瑶官会不会知道了当年藏家与‘京盛堂’的过节?”
“让他知道了也好。”雷宸飞在沉默片刻之后,松了口气般笑了起来,“当年你决定要瞒他,我心里其实并不是太同意,但是你坚持,我也就顺你心意,但是晴儿,无论当年做出那个毁灭藏家的决定之人,是否为我雷宸飞,‘京盛堂’是让藏家家破人亡的凶手,无论经过多少年,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我改变不了事实,我也就不会有任何后悔,但若说我有任何后悔的事,或许,就是在不经意之间,把瑶官调教得太像当年的我,加上他的善于掩藏,笑里抽刀,晴儿,瑶官或许会比当年的雷宸飞还更可怕三分,但如今,在他没有正式出手之前,我们只能等了。”
在正式于“至诚斋”露脸之前,藏澈就想过‘京盛堂’那方面会有人来见他,却没想到这个苏小胖的手脚竟比他料想中更快。
不远之外,一片天色阴霾,一如苏染尘此刻注视他的表情,两个人在“待月楼”外过闲正着,藏澈扬唇笑笑,转身率先要走进“待月楼”,临入门前,回头对站着一动也不动的苏染尘说道:“要下雨了,先进屋吧!”
“有什么话不好在这里说呢?是因为你作贼心虚吗?”苏染尘抬起目光,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藏澈,一双眼眸好看得教楼子里的姑娘都失色,“告诉我你没有,瑶官,跟我说你不是……不是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背叛‘京盛堂’,怎么可能嘛?!对不对?对不对!”
“苏小胖。”藏澈似乎对他迭声的逼问恍若未闻,唤着小老弟的嗓音依然十分温柔,无奈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耍赖任性的三岁孩子,“说也奇怪,连我都觉得纳闷,你小时候其实最讨厌人家喊你‘小胖’,总是很激动地争辩自己才不是胖子,怎么反而长大了以后,却老是喜欢人家喊你‘苏小胖’,不照着乖乖喊,还要倒大楣,今天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只怕不多了,再见面就是敌手,诶,苏小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呢?”
“你不要岔开话题,回答我!”
“好,我可以回答你,但是,苏小胖,你先告诉我,哪一天我们之间真非得有个你死我活,届时,你忍心对我动手吗?”
“那你呢?就忍心对兄弟们动手吗?”
藏澈扬唇轻笑,淡然地别开眼眸,似是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
“回答我!”苏染尘加重了语气,近乎咆哮。
许久,就在苏染尘以为藏澈不会回答时,只见这人缓慢地回过头看他,那一双清俊眼眸仍旧带着笑,却是生平第一次,在那双眼里见着笑意时,苏染尘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泛起,然后,就听见那半带厚实磁性的嗓音,划拉刀子般地幽然吐出。
“必要的时候,我会。”
第8章(2)
雨,滂沱——
在人人对于忽然倾盆而下的大雨纷纷走避不及的时候,市坊上的一面墙角旁,独坐了一个身影,席地而坐,头靠着墙,面仰着天,任着雨幕刷过他俊美却苍白的脸庞,直到一柄油伞为他遮去了雨水。
苏染尘像是被震动般睁开了双眼,他以为替自己撑伞遮雨的人,是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亲弟弟般疼爱有加的藏澈,赶着来告诉他,后悔说了那句必要时就连兄弟们都会下手的话,所以,当他看清楚撑伞的人是元润玉时,一瞬间,极度的失望加上压抑的悲伤,教他瞬间红了眼眶。
不远之外,就是‘云扬号’在东城坊的分号,元润玉携着小喜,为问惊鸿与几位来京的掌柜们备了凤姨娘亲手做的细点,还有几样京城里名家食坊的拿手好菜与点心。
因为这几位掌柜能待在京城的时间不过两天,之后就又要各自赶回去掌理分号的事务,所以,她想这些掌柜应该没有闲暇去这些有名的食店饭馆享用美味佳肴,与她家夫人稍提了一下,没想到两人有志一同,都想趁他们今天在东坊分号与问惊鸿议事汇报之余,顺便就在分号里享用京城的名家美味。
自然,上次吃了寿宴之后,这次‘花舍客栈’陈嫂的拿手好菜,也在她采买的名单之中,她与小喜到饭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