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问候一下叔爷,想说过两天要出远门,来问候叔爷有没有缺些什么,我好帮你带回来。”
“哟!老天爷要下红雨了吗?这些年来也没瞧你关心我这老头,我是死是活,自然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所以不必了,我们家芽儿帮我打点得很周全,我什么也不缺。”最后两句,他是故意提的。
“是吗?”听见老人家的挖苦,问守阳泛出苦笑,眸光眸光变得深沉,“她最近还来吗?”
话才说完,他注意到作台上还有另一副圆石及新纸,而那张纸才打磨到一半,看起来,在他到来之前,这里除了他叔爷之外,还另有其人。
是她吗?
想到她可能就在附近,他的眸色瞬间变得黯然。
“还来!当然还来”
问延龄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一边继续给纸上砑光,一边哼声道:“我‘澄心堂’随时都欢迎她来,她当然还来,不过,就怕你在这儿,会把她吓得不敢来,所以,臭小子你待够的话就快点走,听见没有?”
“这里不属于‘宸虎园’的一部分,她可以不必遵守我给她的规矩。”他露出微笑,说这些话摆明是在讨好老人家。
“是啊!在这‘澄心堂’里由我说话作数,当然不必听你的,可是,老头儿我心疼我家的芽儿,就不想让她瞧见你半点脸色!你快走!”
“叔爷的意思守阳明白了,那我这就走了,请叔爷保重。”
“嗯。”又是不痛不痒的一声回应。
问守阳临去之前,忍不住回眸扫视了周围一眼,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其实,他知道来这里会受叔爷的气,但他还是来了!难道,他真的在期待来到“澄心堂”。或许能够与沈晚芽不期而遇吗?
他不见她,是他亲口说,再不见她!
可是,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已经快要被一种名为渴望的疼痛给折腾得喘不过气了!
就算是一面也好!
就算只是不期然扫视过的一眼也好,他想念着她身上的那一缕花香。
她在这里,他知道。
因为,在他离去之时,嗅闻到了一股被肌肤温度给暖过的辛夷花香,确定了她就在这里,只是不肯出来见他而已。
在他走后好一会儿,沈晚芽才终于从屋后走出来,她挽住问延龄的手,摇头说道:“叔爷,他特地来探望您,做什么要对他凶。”
“为什么不能对那小子凶?我就偏要凶他,那臭小子被宠坏了,需要有人给他一点教训。”
“叔爷,是芽儿做错事,才让爷气我,不能怪他。”
自从知道问守阳的秘密之后,沈晚芽就很习惯在老人家面前为他说好话,好几次,她都快忍不住要把事情说出来,告诉叔爷当年的事,让老人家知道问守阳并非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他只是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关心着问家的人,当然其中也包括了从小将他带大的叔爷。
可是,她答应过问守阳,要让这件已经过去的事情,就此埋葬在过去的岁月里,从此以后不要再提起。
就算是现在,她也会信守自己对他的承诺。
“事情的始末我都听说了,不就是不生他的孩子嘛!这有什么错?他又不是明媒正娶迎你过门,凭什么要你帮他传宗接代?要是他别老是在心里惦记那个死掉的女人,多留些心思在你身上,你能不向着他吗?”
问延龄没注意到她欲言又止,哼哼了两声,继续拿着石头不疾不徐地打磨纸面,但是苍老的脸庞不经意地泛出悲伤的笑。
“只是你别怪叔爷有私心,其实,从你跟了守阳之后,我没有一天不在盼望要抱到你们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你一直在避妊,我没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会这么做,心里一定有自个儿的想法,只是不免觉得有些失望罢了。”
“叔爷……”她低唤了声。
终于,老人家再也捱不住心里的难受滋味,停下手,转头对着她笑道:“好了,别说了,今儿个折腾了一整天,老头儿我也累了,果然是年纪大了,越来越受不得累,芽儿,今天叔爷就跟你说到这里,你先回去,我要进去歇会儿,你让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静静。”
“是。”她点点头,目送着老人微颓的背影进屋去。
虽然老人家没责怪她,但是,她的决定想必令他十分伤心,要不,也不会婉言开口要她离开,不想在这时候看见她的脸。
沈晚芽用力地咬住嫩唇,眼眶里盈动着热烫的泪水,忍住了没对老人家喊出“对不起”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