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侧,则可以清楚看见酒楼的看台上,一名红衣少女唱着曲儿,身旁拉着二胡的老人,看起来与她有几分神似,两人该是亲人没错。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两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少女看起来虽然只有十七、八岁的稚龄,但婉转的歌声竟能唱出几分这首“定风波”的飘然洒脱,以及历经风霜之后的豁然。
听着歌声,律韬饮了杯中的铁观音,回味着那苦涩,敛眸沉思不语,而珑儿只是将茶杯捻在鼻端之下,嗅闻着那清冽的香气,只闻其香而不觉其苦,但同样的也是在想着那一句“也无风雨也无晴”。
唱罢之后,老人领着孙女儿沿着各桌要赏银,连着几桌不来都只给了几枚铜钱,到了律韬他们这一桌时,珑儿赏了一锭碎银。
“谢公子。”
爷孙俩喜出望外,连忙弯腰答谢,少女看两位爷的仪表不凡,心头一动,在看见律韬时,被他那冷肃的一瞥给瞧得心怵胆跳,最后目光落在珑儿身上,一颗芳心立刻被这位青衫公子如玉般高雅温润的笑颜给吸引。
“谢二位爷赏赐,小人告退。”老人注意到律韬那一抹不喜自己的宝贝被亵渎的阴沉目光,赶忙着把孙女儿拉开。
“真好看的公子,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少女被爷爷拉着往酒楼大门定去,一边忍不住想回头再多看几眼。
“在你看来,那二人是两位富贵公子吗?”
老人失笑,他长年行走江湖,阅人无数,但还是多瞧了几眼,才能看出那位青衫公子是女扮男装,因为她虽有女相,那眼神却带着几分属于男人的温文贵雅,那相合却又矛盾的气韵,是他活了这大把岁数仅见的唯一。
这时,见孙女被他说得一脸茫然,他不打算揭穿,敷衍点头道:“是,是两位公子,那两位公子自然也是出身富贵,不过,这富贵只怕是远超过咱爷儿俩可以想像的天家富贵。”
珑儿虽然看见老人离去的神情有异,却没多想,她想被律韬冷得像冰的眼神吓走的成分占多些,她习惯了,这人只对她笑。
“苦……”她啜了一口铁观音,苦得皱起眉头。
律韬尖笑,取走了她手里还剩下大半的茶杯,放回桌上,“家里醇厚回甘的上品你尚且不爱喝,如何能喝下这个?”
第4章(2)
珑儿知道他所说的“家里”指的是皇宫,扬唇一笑,她生平最不爱苦味,所以进贡进宫的铁观音,除了赏给王公大臣以外,一向都只有他在饮用,而她最常饮的是普洱,大多也只在消食时喝上小半杯。
多数时候,她比较喜欢饮用的,是像甘露茶、菊花茶……或是由太医院调配,或是她自配药方的“代茶汤”。
就在他们相视而笑时,一名身穿蓝布衣衫的男人,带着一名小僮进了酒楼,寻儿到了律韬,没有迟疑地朝他们大步而来,一手按在桌案上,以两只手指点叩桌面,以代叩首,低声道:
“在下沉洋,见过二爷,见过四爷。”
珑儿听他唤自己“四爷”,有瞬间微楞,她看了看沈洋,然后看着律韬,立刻就知道他们会来这一间酒楼,是早就约了人,也交代好了。
“沈洋的身份是钦差大臣,二哥派他到江南查访一些事情,想必是有一些眉目了?”最后这句话,律韬是对沈洋说的。
“是。”沈洋颔首。
珑儿看着律韬,见他勾着一抹饶富兴味的浅笑,对着沈洋的答覆只是轻“嗯”了声,她不急着问他究竟在卖什么关子,因为看他的样子似乎没准备将她屏除在外,这一点发现,让她的心生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睡了吗?”
厢房中,只凭藉着从帷帐外映入的一盏灯火,床帷之内的高度,只勉强可以看清是两人躺着,虽然珑儿的身形在女子之中已经算是修长了,但是在律韬的高大伟岸的身畔,仍旧显得柔弱堪怜。
她背对着他侧躺着,听见他浑厚的嗓音从背后传来,顿了一顿,才开口道:“没睡,醒着。”
律韬平躺在她的身后,侧眸觑着她的背影,在一瞬的犹豫之后,翻侧过身,贴在她的身后,一只长臂不安分地锁上她裹在被褥之下的纤腰。
珑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给吓了一跳,身子有些僵硬,侧转过头觑了他一眼,敏感地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就拂在她的颈上。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