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自己的要求,前提是他必须先丧命,她还能够跟他开得了这个口吗?罢了,再见一面不过聊慰相思,当他的骨血入了她的体内,从此,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最后,他再提起笔,在原来的字上又潦草地覆了几个字,写完,笔自他的手上滑落,墨色污了最后几个字——
芙渠,我明明早遇见了你,但终究我们这辈子还是……错过了。
芙渠。
帝王一直很喜欢他皇后的名字,美得一如她出尘的绝色。
走出倚庐,帝王屏开身边搀扶的宫侍,独自一个人走过在寒风里飘荡的招魂白幡之间,一步步走得缓慢,让刺骨的寒风提醒他,他毕生钟爱的芙渠花,已经随着温暖的夏季而雕谢离去。
在他的心里,觉得这仪式上必摆的白幡多余得可笑,因为,她的神魂好不容易能够以死出得了这皇宫,又怎么肯回来呢?
帝王想到刚才在倚庐里,看见他生平最爱的四子,心不是一阵怆然,他忘不掉那孩子出生时,自己的激动狂喜,忘不掉当那漂亮的小脸第一次对他笑时,他差点连心肝都要掏出来给这小娃娃。
逐至这孩子日渐长大,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如此令他这位帝王骄傲,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谁也不允许与他的四子抢夺储君之位。
寒风拂过帝王面,他停不了脚步,就静静地站在风口上,回过头,看着殿内的白烛供菊,亮晃得刺眼。
芙渠,你说朕不如他,你这话偏心,这一世,你何尝给过朕恃爱生傲的自信呢?那日,朕想信你,你知道吗?
帝王的神魂恍惚,将这漫天的雪白,看成了大婚当日的火似茜红,那一日,谁也没料到,他会与那个哭红了眼嫁他的少女,相陪却相怨过了近三十载,他明明想疼惜她的泪眼婆娑,但最后却是一句“不准再哭了”让她止住泪。
芙渠,你以药养血的事,朕早就知道了,你就算对朕再无情,也不可能对朕下蛊,你知道你所爱的那男人心有多狠吗?让人告诉朕这个事实,是他对联夺他所爱三十年的反击吧!朕不想再喝你的血,希望你能够活不来,但是,终究还是太迟了是不是?
“皇上……?”一旁的宫侍担心地看着帝王在寒风里更加惨白的脸色。
帝王摆了摆子,要他退下,叹息转身,往大门而去,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而他心爱的四子能否活命,就在他一念之间。
芙渠,你愿以命救朕,是否有一点原因,是因为爱?
一抹浅浅的笑,跃上帝王瘦瞿的唇角,让他严厉的眉目显出了一点温柔,反正人都不在了,就让他这么自欺欺人,正主儿也不会跳出来反驳他了。
芙渠,朕信你,信你的容若是朕的儿子,但是,朕是帝王,天家的尊贵血统朕必须严守着,不能有一丝含糊,所以,朕不杀他,但是,皇帝的位置,朕是绝不可能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