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妧夕很是不解。
算了,随他吧。他喜欢便好。若是她扪心自问的话,陆妧夕想,她是爱尉迟璟的。至于何时彻底才明白爱上这个男人,是陆妧夕活了大半辈子、在那一日忽然意识到。人活一世,从嗷嗷哭的孩子到垂暮的老人仿佛是一个必经的过程,这趟旅途,无论荣华、亦或是贫困,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陆妧夕她亲手送走了一位位熟悉的人。妹妹白芷,母亲宋边月,怀阳公主亦或是四哥陆勋死亡吗?佛说今生做善事,会让下一世轮回中再次遇到想见的人。想见的人吗?陆妧夕抚摸上尉迟璟早已皱巴且泛黄的手背,感受着他愈渐微弱的心跳声与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一滴泪珠蓦然滑落,沾湿了怀中男子的脸颊。她恍惚着动了动眼珠,看着跪在地面上强忍着不哭出声的孟容祯与尉迟济,心中毫无波澜。她甚至能察觉到男人想给自己擦眼泪,就像过去做过的那样,可是眼下他做不到了。生离死别,是陆妧夕她这辈子都学不会而必然要经历的事。夫君,在这一刻,会有人来接你吗?太后娘娘会来接你吗?若是太后娘娘来接你了,你愿意跟她一起走吗?我想,你定然是不愿意的。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怀阳公主是外表里的自傲,你是骨子里、镶嵌进血液的骄傲。念及,陆妧夕深吸一口气,用力抬起手臂,努力让自己再贴进这个疼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身上,感受他最后的温度。耳边热息早已消失,就是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隐隐约约间,陆妧夕只听见两个字。活着。你想让我活着吗?似是怕尉迟璟听不见,陆妧夕哆嗦着身子凑近他的耳边。好,你别担心。别再为我担心了,别再为我操心了,你已经为我筹划了一辈子,这时候别再念着我了。大抵是得到想要的答复,尉迟璟这才缓缓扯出一抹欢喜的笑容来。真好。真好啊,阿妧。你在这里再好好玩,好好享受人世间的美好,别像我一般错过了很多年。就是有点遗憾,没能早点遇见你,叫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陆妧夕不清楚自己抱着尉迟璟究竟抱了多久,只知道儿女红着眼眶起身哄着让自己放手。放手?放手后,他会被送到哪里呢?他会不会很孤单?会不会没有一个人来接他?“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人,最后陪陪他吧。”话落,寝殿内的主子们双双对视一眼,最后纷纷低下头退出去,连着宫女们都退了出去。“吃下去,就能在眼中幻现出那人的身影。”陆妧夕单手抱着他,一手在枕下拿出瓷瓶,倒出最后一颗深褐色的药。至于如何制作,随着清舒郡主的逝世,无人知晓。 因此这一颗就是最后一颗。唉,夫君,别怪我失信,就纵容我一回吧,反正你都纵容我无数回,多这一次也不要紧吧据说这颗药极其损耗人的血气,甚至能被叫做阴毒之物。据说这颗药能让她见到想见的人。陆妧夕毫不犹豫咽下。她知道,她的身子也不行了。与其苟延残喘活着,不如与他牵手一同走这条路。他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陪伴他一次又不会怎么样。床榻之上,女人搂抱着男人,动作越来越轻,而她煽动眼睫的频率也越来越低。胸闷,甚至是痛。有一点点痛。陆妧夕撇撇嘴,恍惚间的不经意一个抬眸,她好似见到一个年少青涩的儿郎穿着华丽张扬,微微扬起下颌,漫不经心朝着自己扯嘴一笑。少年郎倚靠在屏风边,手拿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哗啦哗啦把玩着扇子。夫君?她疑惑问道。眼前之人实在像尉迟璟。少年郎刹那收起折扇,朝着自己走来,还无奈着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不听话?他开口道。陆妧夕忽然好委屈,委屈得她推开少年郎,丝毫不理会他讪讪扬起的笑。罢了罢了,走吧。他边说边去牵陆妧夕,语气里浸满了宠溺与爱意,与过去无任何差别。究竟是因为那颗药发作的幻觉、还是因为死前走马观花见到的人,陆妧夕都不在乎,只要能让她见到就够了。陆妧夕察觉到自己的身子变得很轻很轻,就连躺在自己怀中之人的重量都感觉不到了。她笑得羞涩,再次握上少年郎的手。不知想到什么,她微微侧身回眸,发觉床榻之上的两人相互依偎着,笑容满足。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