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三人沉默,感觉师父是在交代后事。墨文博憋不住,问道,“师父,你不会是要死了吧?”
张灿大怒,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墨文博捂着腮帮子,觉得牙疼。
“我老叫花子也开开荤,坐一次马车。”张灿掏出银子,让陈荣去买了辆马车,“我带你们转转。”
肯花钱,好办事。陈荣很快就牵了一辆马车过来。
张灿跳上马车,亲自驾车。他回头,没好气地说道,“愣着干什么?等着过年?”
三人上车,张灿悠悠挥了挥鞭子。马走得很慢很慢,但转瞬千里,游遍大江南北,看尽人生百态。
“那是谁?小师弟吗?”
张灿停了车,远远地看着一队镖师慢慢往西北方向走。
“要喊他吗?”墨文博问道。
“喊他干嘛,他有他的路要走。”张灿看着这个瘦弱的关门弟子,叹息道,“本来他的心很小,只有自己和身边的人。现在不同了。”
张沛山问道,“有什么不同?”
“老大把一切都给了他,他自然要接过老大手里的东西。”
“什么?”
“天下。”
这个词语太沉重,墨文博很担心李季安那单薄的身子能不能扛住。
“小师弟会接吗?”陈荣问道,“同一个母鸡,每天下出的鸡蛋都是不同的,何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话说得好。”张灿擦了擦嘴,说道,“如果他不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自己要过得好,过得自在。只要不主动伤害别人,你们绝对有资格去追求最大的自由和自在。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就大胆追求,享受天伦之乐;如果喜欢独自一人,来去无牵亦无挂,那就远离红尘,安心静修。”
三人若有所思。
墨文博问道,“师父,这话你为什么不和小师弟说?”
“因为他很乱,还没有准备好做出自己的选择。”张灿轻提缰绳,三人瞬间来到极北之地的一眼温泉边,看着寥寥无几的雪原人。
“你们看,睿智如格黑,也将部落带入了万丈深渊。正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我尽量不干涉你们的选择,也是一种选择;而这个选择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让老大、老二、老三接连丧命;但如果我做了一个相反的选择,可能你们和万贵、厉知焕等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差。”
三人悚然而惊。
张灿跳入温泉中,对三个弟子说道,“下来吧,好好洗洗身上的风尘。以前我和老大会来,一边泡澡一边捉几条鱼来吃,也是一大乐事。老大还喜欢把车停在枫树林里,捧着天书一看就是好几天。我呢,什么都不做,躺着地上数星星,累了就睡,反正老大能填饱我的肚子。”
墨文博丝毫不顾忌身上的伤口,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陈荣问道,“师父数了多少颗星星?”
张灿揉了揉眼睛,“六千多。”
张沛山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师父看到了什么?”陈荣问道。
张灿沉默了半晌,苦涩地说道,“看到了人生的渺小和天道的无常。”
“所以师父不愿高居庙堂?”
“是,也不是,很难说。”张灿整个人浸泡在热水中,惬意地往后仰着。“如果说,人生有羽化登仙的机会,要不要把握住?”
陈荣回答道,“据说仙人长生不老,也没有七情六欲。依弟子看,这样挺好。”
“好什么好。”墨文博不以为意地说道,“没有七情六欲还活着干嘛?就像这泉底的石头,有的只怕上亿年,有意义吗?喜、怒、忧、思、悲、恐、惊为七情,食、性、情、求知、表现、占有为六欲,缺了其中一种都不正常,要是都没有了,只怕也是一块顽石。一块有仙气的顽石,其自身能有多大用?还不是要被修道者拿来炼化?这不就”
张灿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体内的油还没有封住你的心,妙极、极妙,我喜欢。泡够了吗?我们走吧。”
三人湿漉漉上车,热水很快就化成了冰。
墨张两人冷得瑟瑟发抖,但伤口已经愈合。
张灿挥了挥鞭子,快要被冻死的马儿发现自己来到一条绿油油的江边。
荆江两岸,百姓在排队领赈灾粮。
“这是你大师兄的功劳,救了沿江百万生灵。但是,穷苦人家过于脆弱,经不起一点折腾。若是生病,或者大水,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