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尘土。耳边唯有呼啸的风声和如雷般的踢踏声。
华筝身上各处莫名被割出细小的伤痕,她却全然没有觉察到,目光灼灼地望着前方。
她得快点,再快一点。
原本一个月的路途竟在她们接连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下,硬生生压缩到了十几日。
望着那个高大的城墙,大敞的城门,及墙上眼生的守将,和一群自发出城迎接华筝的臣子和百姓。
一声惊雷在华筝脑子炸响,华筝右手狠狠扯了下缰绳,巨大的嘶鸣声下,前蹄高扬,她硬生生停在了原地,甚至还调转了个方向。
不对,奚姐姐不在这里。不对。这不对。华筝嘴里喃喃念叨着。眼眸里黑点越来越大,甚至侵占了她全部的视野。巨大的欢呼声在她脑袋接连而起的嗡鸣声下也被过滤得一干二净。
她低垂着头冰凉的手指直直刺入了粗糙的缰绳内。
“殿下。”一声轻叹在华筝耳边响起,她茫然地抬起头,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眸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林玉成勉强扬起一个笑脸,扬绳驰马立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如今的皇城虽历经了几场内乱,但还算像个样子。
平稳的声线随风传进华筝的耳里,在那一刻他不似下属,而似个长辈:“走吧,我们接璟奚回家。”
穿过皇城的街道,越过北门,踏过城郊的乱尸岗,来到一片荒芜的沙地上。
她仿佛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被硬扯着有了动作。林玉成向前走一步,她便向前走一步。
无垠的湛蓝铺展在天际,晶莹剔透,不染尘埃。阳光肆意倾洒而下,铺满大地。
从这块沙地外围那遮掩不住的痕迹可以勉强看出这曾经是个巨坑。沙地上竟零星长着些杂草,绿意横生。却被一道劲风斩成了两段。华筝颤抖地握住自己的长枪,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清扫了所有的杂草。
而后长枪直入泥里,用力一挖,纷纷尘土下,一只干涸宛若枯树的手臂,几根脚趾,数块分辨不清的血块,半个头颅……
这巨坑下竟掩埋着那些人的碎尸。经过数月湿润的雨水和灼热的阳光的洗礼下,他们早已失去了死前的光泽,如同被撕得粉碎的破布娃娃般烂烂地倒在了这里。
巨大的轰鸣声惊醒了还恍惚着的诸位士兵。华筝颤抖的双手再也握不住那杆长枪了。伴随着长枪应声而落的是她挺拔的背影。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佝偻着背,双手深深扣进了这蓬松的土里。默不作声地用手飞速刨着土。
掀起的尘土掩埋了她脸上所有的情绪,四周红着眼的士兵纷纷效仿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四周除了杂乱无章的刨土声,这片沙地宛若被封禁了般,传不进来一丝声音。无光,无风,步入黑暗。
黑白交替下,三日悄然而过。
华筝发髻散乱,一根根黏在了黯淡的肤上。嘴唇上的皮紧紧粘在了一起,随着她嘴巴的一张一呼,撕裂粘合,撕裂粘合,布满无数细小的裂痕。
挥起的手臂宛若铸了铁般,无比沉重。她突然觉得她被抽干了全部的生机,骨骼也变得干瘪而破碎,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这里,与她们同呼吸,共血脉。
她毫无知觉般就这么用手木然挖了三日,没有嘶吼,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信奚姐姐就这么死了。
她的双手早已被尖锐的石子和坚硬的土壤磨得血肉模糊,十指甚至深可见骨,乳白色的骨骼周围,掀起层层苍白的皮肤,竟格外的干净。鲜血早已被这片土地吸噬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壤渐渐被挖开,逐渐还原了当时的巨坑。士兵们沉默地拾起一块块碎片,努力拼接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可是那人形左右两边高低不齐,一个手臂长一个手臂短的,崎岖得不成样子,早就你不分我,我不分你了,早也分不清了。
太惨了,整个坑洞里竟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无数人被四分五裂。士兵们拼接了一具具勉强能见人形的尸体重新埋进了土里,入土为安。
“殿下,您越矩了。”白衣少女笔直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瞪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脸庞。
红衣少女扬了扬眉,左手捉住林璟奚挣扎的手一把按在桌前,右手拿着毛笔笑意盈盈似炫耀道:“奚姐姐,我可是赢了,愿赌服输。”而后坏笑地拿着毛笔在她面前比划了几笔。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林璟奚的脸庞上,她狭长的睫毛轻轻蒲扇着,而后竟闭上了眼睛。
华筝咽了口口水,作怪的毛笔却始终下不去笔。她愣愣地伸出手指。在她触碰她的那一瞬间,林璟奚浑身一震,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