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有所顾虑。
如赵谨所提出的问题,武阳王要怎样才能放心这样一支如脱缰野马的游军在外逍遥?最为寻常的办法是将游军将士的亲人聚在一处,明说保护,实则为质。
刘江踌躇着开口:“敢问先生可知王上如何放心游军在外?”
东馗愚从容答之:“若把将士亲人留王都或某一城做质,未免太伤将士为国征战的赤子之心,且那样做万一被某些有不轨之心的宵小利用,游军反而会成为刺向王上的刀。
是以某向王上提议,不如从次军功入手安王上之心。游军参战所得次军功按十倍计数入简,战军功按两倍计数入简,条件是游军不可抢夺战时战后缴获之物。战后,游军须派人持多倍军功符丶王令以及游军军功总数记简,到虎锋军进行核查与入数,虎锋军须镌刻保留一份游军军功总数记简,以方便来日核对。”
“如此一来,便由虎锋军监督游军是否有所作为。而假如虎锋军作假苛待游军,抢游军之功,游军可直接禀报王上,王上自会查实再予以额外补偿,没准能因此为虎锋除去害群之马。
此外,会有王上的心腹监察使加入游军,监察游军是否有反叛之意丶欺瞒之行。
至于游军除掉监察使,执意不参战或投敌或引发内乱的情况,不参战无军功无粮饷,投敌或引发内战则要掂量掂量凭这最多一万人马能否与乾阳几十万大军抗衡。加之若王上下通缉游军之令,乾阳所有关口皆不会再对游军敞开,我等自己或许能跑,我等家人决计跑不掉。到那时我等不仁,王上自当可以不义。”
“并且……”东馗愚眯眼一笑,温和地利诱道,“若刘属长能加入游军,令爱天生不能言之疾许有法子痊愈。”
可谓精准攥住刘江的命门。
刘江考虑片刻同意了,并答应说服同属的火头兵,等此战结束就跟随东馗愚。
待刘江离开后又过了许久,闭目养神的赵谨才再度开口:“雪山竟会放人入世,你许诺了什么好处?”
雪山中有雪族,受雪神庇护,善医善毒,天生之疾寻常医师难治,却难不住雪族人。当然,东馗愚召雪族人入世绝非是为了医治刘江的女儿。
“无需好处,雪族虽避世,但在涉及天下兴亡一事上她们并不会吝啬。某倒是没想到,赵大人会如此误会您的母族,雪族莫非待您不好?”
无怪东馗愚好奇,雪族与辅天三家关系不差,且不说赵谨拥有雪山血脉,就说她与钟家沾亲带故,又是被钟家人送去雪山,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么着都不应受到苛待。
然赵谨讥讽道:“如同厌恶仇人的子孙,雪山神明对青帝因爱生恨,准青星源于青鸾,青鸾源于青帝,我便如同青帝的孙辈,怎能不得雪山神明的厌恶。”
紧接着她又冷笑补充:“那雪神不接纳我,让我梦魇又让我为寒气侵扰,若非师傅以秘术制止雪神的卑劣行径,我恐怕年少冲动会去打砸雪神像。最终雪神会妥协也不过是因为钟家许了好处,故而我不信那等小气神会无私地放族人来助我等结束乱世。”
话音落下,东馗愚挑眉,故作惊奇道:“原来您厌恶雪神,某还以为您是尊崇雪神,毕竟您时常穿着侍奉雪神的神子服饰。”
“我娘亲的遗物,我为何穿不得。是人尊崇那神明,还是这银冠与红袍有了灵智会自行拜神?东馗先生不必费心思探我的喜恶,即使你召来的是唯雪神是从的神子,我也不会因喜恶弃责任于不顾。何况我与谧关系尚可,她是我表姐,就算我不喜她所信奉的神,我二人也不会为那小气神反目成仇。”
言罢,赵谨起身,既已明了来者是谁,就不打算再与这厮打太极。
东馗愚亦起身相送,顺便想再说几句,可惜被赵谨抢了话。
“不学医。”
东馗愚脚步稍顿,温声劝说:“赵大人您本可医毒双绝,医术又非是无用,何必揪着钟家的卜算结果不放,岂非白白浪费您的天资。”
“东馗先生巧舌如簧,何不放下军师身份,改道去做说客,想来有先生出马,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乾阳无须征战即可一统天下。”赵谨冷淡回怼。
言下之意,你东馗愚不也在浪费所谓天资,有何立场对我说这些空话。
“……”不知想到什么,他轻叹一声,笑笑不再言。
很明智,他若再说些惹人厌烦的话,赵谨恐怕连那三成粮饷都不会给他留。
将离开谋士营盘,赵谨忽的止步,未转身,道:“七成粮饷,明日交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