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哑巴。
她看出来了,但因为凌刃“沉默寡言又冷酷”,无法主动解释,只能顶着若有若无的视线更快地走街串巷。
终于半个时辰后,空瘪的背囊重新鼓囊起来,林骁半点不耽搁,就差用上炁引飞奔回布行。
热闹喧嚣与琳琅满目随风而过,她本不想为任何事物停留,偏生晖光降泽,一抹柔和细腻的脂白晃了她的眼,匆匆的步履渐趋和缓,直至歇止,停在一个玉器摊前,这是一家玉器行前的露摆,专为引客而设。摊子上的玉器算不得上乘,但也不差,属于平民百姓咬咬牙能买,财主贵客不屑一顾的品质。
林骁被摊子上一根白玉簪子吸引了目光,这根簪子所用之玉细腻柔和丶光泽莹润,让她想到“肤若凝脂”这个词,很配赵谨。赵谨有时会挽发,不会把头发尽数盘髻,只挽一部分,她不用发簪,挽出的发髻松垮随性,经常让林骁担心它会突然散开。虽说散开的那一瞬间会让她觉着惊艳,心弦被撩拨,赵谨好像也不在乎发髻散不散,但林骁在乎,她想独占这惊艳的一瞬,不想分享给别人,是以发簪绝对是有必要的。
买簪子,送给她。
念头一起收不住,林骁上前两步,没忘记板着脸少说话,尽管星眸中的雀跃出卖了她。
“小公子是要买发簪吗?”摊主大娘乐呵呵地明知故问。
林骁微微点了下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凝脂白玉桃花簪。
摊主大娘自是注意到了,拿帕子垫着将玉簪拿起,递给林骁,好让她瞧得仔细,最好一举做成生意。
林骁不客气地接过玉簪,一边仔细观察,主要是找有没有瑕疵,一边听大娘说话。
“这根玉簪可是我们桃花县手艺高超的大师玉匠所制,那位大师好游历,去年刚离开桃花县,估计没个三五年回不来,此簪便是大师游历前留下的三钗五簪之一。按理说呀,依这玉簪的质地工艺应该摆到铺子中的,断不该露摆来卖,但大师说了,她不想让铜臭毁了玉簪的灵性,不如置于尘世烟火等一缘分天意。”
这话有些意思。林骁看向摊主大娘,刚要开口问一问那大师何许人也,就想起她得沉默寡言,于是把话又咽回肚子,仅显露几分认同,让大娘意会。
摊主大娘怔了一下,约莫是会错意,解释道:“这可不是大娘在骗人,那位大师号无名,小公子随意打听一下就知道确有其人。大娘也是看你诚心才说这么多,小公子要是有意买下此簪,大娘给你抹个零头,就五十两银子如何?”
五千次军功能换五十两银,五十两银能换五两金,林骁在离开凤尾西南前特地去找军中法算换了一些没有印记的金银,五两金于她而言不算什么,是以哪怕知道被大娘坑了她也无所谓,在她眼里这根将送给赵谨的玉簪,其价值远远超过五两金。
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摊主大娘且赠给林骁一个装簪子的精致木匣,脸上笑容极其真挚,明摆着希望林骁下次再来。
林骁始终贯彻冷酷,收好木匣不打一声招呼,步伐一迈,再度乘风而行。
由于耳聪目明,远远的她仍能听见摊主大娘和别人说话。
——“哎,又拿无名大师哄骗了冤客?”
——“怎么说话呢,老娘骗谁了,无名无名不出名,在咱桃花县凡有点手艺的谁不敬一句大师,再说了我这摊子上的玉器可都是真材实料,不过在桃花县物不稀不贵罢了。何况做那簪子的大师也确实留下差不多的话——‘专等有情人相赠,愿之终成眷属,深情无价’,不就是不计较价钱,那小公子一看就是要买簪子送给心上人的,我把价定高一点不是在考验他的真心嘛,价越高心越真呐。”
“终成眷属”四个字取悦了已经走远的林骁,心中最后一点点不满随风而散。
不多时,她来到布行门口,恰巧赵谨也被热情的老板娘送出来。
四目相对,赵谨莞尔一笑,光华幻,似水柔情。
心滞,静无声,天地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