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那般尊崇将军,甘愿舍弃一切。小生以为三万人中顶多三成会叛,实在不必冒险将所有降兵留下填补兵力。”
此言出,赵谨尚未说话,另三人便代她回驳。
“郭军师,罗某问你,领头将连带着三万人中的三成叛变,馀下七成你能保证没有一个奸细,或者说你敢再信这两万一千人对乾阳毫无异心?”
罗生斧问得犀利,郭不百霎时头冒冷汗,张口不能言。
见郭不百面色发白,陈瑜斟酌着仅说了一句:“须以最坏情况来假设,不可存侥幸之心。”
卫忠臣则语气温和,帮罗生斧补充解释道:“正如罗军师所言,疑人不可用。若勉强用之,且不说是否存在奸细,就说这馀下的七成人心中恐会忐忑不安,互相猜疑,会认为自己已是弃子一枚,上了战场就是送死,谁让自己跟错了人。唯一能活命的机会是将功补过,可战场厮杀难立功,那么还能在何处立功?”
“军中抓奸细,内讧。”郭不百不蠢,被提点至此,哪里能不明白,他属实天真,竟认为一军中叛变者与未叛变者毫无瓜葛,又不是零散的虎翼军,像虎锋那样以整为本的军队,黑了一点相当于黑了一片,不剔除这一片即是冒险。
故而尽管赵谨所言是“至多三万”,只要谭稹带兵叛了,不管多少兵马反叛都得按照至多三万来算,这才是“以降兵充兵力”的必要之处。
至于降兵会不会再叛,在场之人尽可担保“不会”。
因为投降的兴国黔首都会被迁至乾阳内地落户,表明乾阳非单单拿捏降兵亲属而逼迫降兵与往日同袍刀剑相向,而是用一片拳拳赤诚之心将兴国黔首接纳。降兵已非扎根于兴,而是扎根于乾阳,他们上战场不是拿命换取乾阳信任,而是为乾阳征战,像其他乾阳人一样建功立业。如常,降兵岂能不生归属之感?
再者,降兵把徐犀从城墙上扔下,把氏族兵屠了个干净,无疑已经和兴国氏族王室对立,他们若心向兴国,战时可能不死,战后必被清算。将功补过?对于可随时弃如敝履的底层之人来说不存在这回事,为了安抚稳定军心,他们这些反叛过的人必是十死无生。
扎根在乾阳,不会叛变,有归属建功之心,怎能不是可战可用之兵?
“不百受教。”郭不百心服口服,站起,对几位军师,尤其是赵谨行躬身大礼。
承上之事至此已有定论,啓下之事自是如何打破兴国第二道铜墙。
按惯例,东馗愚先将探子探查到的军情娓娓道来。
“四面防线,章属意北面,罗曲志在南面,盛霸占东面,乾阳则与北在西面较量,北有意与乾阳合作,平分西面城池,再各自去争抢南北之利。”
“西面防线统帅乃东方慈,总兵力八万,分别是五千户县六个,计县兵三万,千人小兵寨十五个丶五千人中兵寨五个丶万人大兵寨一个,计兵马五万。其他三面防线兵力同样如此,南面防线统帅公羊雄。”
公羊……
赵谨眼睫轻眨,心绪不显,耳畔东馗愚讲述之声未止。
“我军至少须助虎锋攻破小兵寨十三个,中兵寨四个,大兵寨一个,并占领五县。公羊雄不必管,东方慈的人头我军得想法子拿下,此人表面冲动易怒,实则狡猾谨慎,坐镇大兵寨,大兵寨位于西面防线最深处,被五个小兵寨与三个中兵寨拱卫,兵寨间间距较小,十有八.九打着稳守不攻的主意。”
可见第一战西面防线所展露的攻击意图为障眼法。
简单讲完军情,东馗愚分发木简给衆人,木简上记录着西南两面每个兵寨的守将,包括其性情脾气丶喜好丶所属势力丶所擅长之事丶武艺如何丶手下能人几何等。看似事无巨细,事实上皆浮于表面,毕竟探子不可能窥探到这些将领的内里,如东方慈这样善于僞装自己者很可能与记录相反,尤其是无名不起眼之将。是以这木简只能参考,不可尽信不疑。
由于要拔除的兵寨丶占领的城池甚多,五个军师便将之分了一分,赵谨分到三个小兵寨丶一个中兵寨与一个县城。东方慈所在大兵寨须集衆人之智攻克,过几日再谈。
而她不仅要思考打破第二道铜墙的对策,还须有更深远的思考,走一步想百步,不松懈半分,方能始终从容,立于不败之地。这让赵谨切实地感到疲累。
身携月光将至营盘,远远便见一道人影等在营盘口。遥遥四目相对,那人影化作一阵风,眨眼即至她跟前,旋即温暖将她笼罩,两道影子重叠紧贴。
凝神清心之香萦绕于鼻尖,赵谨微蹙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