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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飘来,携着如同打耳光般响亮的嘲笑,并且那飞桥又收了回去,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辎重车再度把兴兵慷慨赠予的箭矢拉走。
气得潘玄归揪下一根胡须,面目狰狞。
第二日。
昨日箭塔内的兴兵尽数疲累,擡不起手臂,潘玄归没太当回事,换了一拨弓兵去箭塔。
吃一堑长一智,今天他绝不会再给敌人戏耍他的机会。
飞桥上虎锋兵有退的馀地,那么等他们过了飞桥呢?潘玄归阴冷一笑。
依旧是城墙遥望,依旧是架飞桥,但与昨日不同,今天虎锋军架了两座飞桥,不再是位于两箭塔之间,而是左右分置,直冲箭塔,状似打着先拆箭塔的主意。
这可不妙,要是让虎锋兵安然度过壕沟,逼近箭塔,万一他们有什么奇招夺下箭塔……不,箭塔内有地道,兵力源源不断,他们不可能夺下箭塔,还会白费兵力。
那便顺他们的意好了。潘玄归复又悠哉地揪起胡须,吩咐亲兵传令下去,依谋划行事,敌不动我不动,敌敢进攻箭塔,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咚咚咚,咚,咚咚……”该死的鼓声猝不及防乍响,与昨日连续不断和有一下没一下的节奏都不同,敌人在耍什么花招?
潘玄归微眯着眼,来回扫视两座飞桥。
倏地,他发现了一根绳子,从壕沟对岸边沿延伸至壕沟内,莫非他们是想在壕沟挖地道,打着从地下偷袭的算盘?
哈!真是找死!
也难怪乾阳不正儿八经攻寨,这拖延时间似的举措就是为了地道啊。
“啧啧,可怜呐,等他们挖通地道就会晓得什么叫做黄泉无路你偏要走。”潘玄归故作怜悯,实则语气中满满的幸灾乐祸。
自认为看穿了敌人意图,他不欲待这儿死盯,昨日他可是劳累,今个儿虎锋军不一定来攻,他属实没必要奉陪。
回到营帐睡觉的潘玄归并不知道,他刚走没一刻,鼓声变了三次,虎锋兵迅疾度过飞桥,却没有攻打箭塔,而是绕着箭塔转了一圈,在兵寨门口解下腰间竹筒,泼洒黄水,而后大摇大摆地撤退回营,给兴兵留下一肚子火气与冲鼻辣眼的尿骚味儿。
偏偏将军命令他们不得主动进攻,免得又给敌人送箭。兴兵们瞧着虎锋兵如英雄般归营,听着对面欢声高歌,讥笑嘲讽,怒火不断增长,士气却因怒火得不到发泄而逐渐降低。
潘玄归是睡醒之后才知道这事儿,当即把不敢将他叫醒的副将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平时使唤着顺手的亲兵都没逃过一顿骂。
修(发)身(泄)养(怒)性(火)后,他开始做明日的部署,首先肯定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给敌人一个教训,不然士气怕是还会降,再者出动兵力僞造营内空虚之象,没准能让敌人冲动攻寨,到时候莫说地道运兵,光是这兵寨内的陷阱机关就能让敌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惜狄乐根本不配合,一连三日都只是做个样子架着飞桥,兵卒连列阵都无,从早到晚时不时飘出玩乐声,甚至有兴兵瞧见,一队队女人,一车车美酒被运进虎锋营盘,把兴兵嫉妒得直跳脚,咬牙切齿。
当然,兴人并不知晓,酒坛装的不是酒,而是火油。那些女子确实是女子,但皆是花钱请来走一趟,再从地道回去。寻欢作乐乃是辎重兵扯着嗓子装出来唬人的,真正参战的兵卒每日都在被领首严苛地操练。
反观兴军这边,潘玄归每天都以为虎锋军要打过来,兵寨内一千兵卒轮流值守,每每精神紧绷,他们十分盼望虎锋兵打过来,好不再整日提心吊胆,憋屈至极。莫说兵卒精神疲累,连潘玄归都没了骂人的劲头,胡须且变得煞是杂乱。
终于,在第五日深夜,乌云遮月,火光熄灭,虎锋兵摸黑过了飞桥,列阵准备进攻。
时时盯着对面动向,看见黑影攒动的兴兵立马上报,潘玄归欣喜若狂,下令出兵,务必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兴兵状若疯魔,步卒冲锋,箭矢乱飞,急切得火把都未拿,误伤同袍者比比皆是。
但这丝毫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很快就将飞桥前列阵的虎锋兵淹没。
虎锋兵不堪一击,一倒倒一片。
等等,倒一片?
有人发现不对,抓住虎锋兵卒一扯,湿润的稻草漫天飞舞,那人尚来不及叫喊,一个微微亮的东西飞旋着砸向稻草兵。
下一息,伴随着兵卒的尖叫哭嚎,烈火熊熊燃起,照亮了乌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