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梅(一)
文差挂帅出征,在上官渡阻挡了姬蓉大军的攻势。
大桥接连砍断,河底投放暗石,岸上箭雨钩戟为阵,一防就是一个月。
直待那日,北柴谋划一计,让老先生「公羊绶」诈降,亲笔写下降书,约定初十率六千兵将投降。
“彼时,公羊先生委屈些,与文差周旋几日,令其放下戒心。待到十五,我大军趁冰封冻河攻打北门,先生带的六千士兵与我们里应外合,破城而入。”
北柴将整个计谋和盘托出,公羊绶连连赞叹:
“军师妙计!文差心比天高,坚信城池固若金汤,这些时日我大军一筹莫展,便更让他放松戒心。军师,你放心,此番我必定马到功成!”
为了逼真,接下来几日军中皆无动作,日出操练,日落息鼓。
日子很快到了初九,公羊绶率军投降的前一日。
北柴带着新画的地图去了姬蓉营帐,打算详细计划一下攻城的距离。刚到营帐门口,就被锦绣撞个满怀。
“哎哟!”
锦绣没看路,潜意识退了两步,方看清眼前之人,赶紧请罪:
“奴婢走路没长眼睛!请军师恕罪!”
北柴宽容道:“不妨事。锦绣姑娘这么着急,要去哪呢?”
锦绣有点结巴:“不去哪,就,就睡不着,绕着军营转转。”
说着,营帐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姬蓉走了出来,故意叹息着说:
“唉,还能去哪啊,肯定又是去督促楚宏练箭术。”
锦绣闹了大红脸:“主公说什么呢!我才不是去,去见楚将军!”
北柴将她的局促看进眼底,调笑道:
“听说楚将军近日箭术突飞猛进,原以为他悟到真谛,不曾想,是美人监工见效显着。”
姬蓉与她一唱一和:“唉,这个楚宏,从前就觉得不老实,现在还真是如此,居然惦记到我的营帐来了。照这么下去,我手底下的丫鬟们不都被他惦记上了?”
锦绣着急地跺脚:“主公你别瞎说!”
漂亮的眼眸映着白雪,明亮却又羞赧:“楚将军才不是那样的人。他勇敢丶真诚丶善解人意,而且,他心里只有我一个。我们约好了,等打下上官渡,就一同去看渡口的朱砂梅。”
那时的锦绣只十七岁,花朵一样的年纪,笑起来酒窝圆圆的,眸子弯弯的,对一切都充满憧憬。
北柴同她说:“真心方能换真心,我相信,楚将军亦是真心待你。”
姬蓉从屋里取了个汤婆子给她暖手:“楚宏在西面靶场练箭呢,去吧。”
於是,锦绣便捧着暖和和的汤婆子跑了。裙摆飞扬,长发飘舞,似雪山精灵那般灵动。
变故就在那个夜晚。
锦绣跑到西面靶场,隔着老远的位置,爬上哨兵的栈塔,远远地看练习射箭的楚宏。
一旁的哨兵笑她,说这塔上又高又冷,想看楚将军,去面前看啊。
锦绣却笑,说,这位置能看到箭飞出去的弧线,影子拉得长长的,背挺得直直的,这样别提多英俊了。
哨兵笑笑,看她被冻得双颊通红,便让她蹲着。这样,四周围裹的稻草墙可以挡风,整个人缩在里面,还可以扒开稻草杆子,一样可以看到她的楚将军。
“这样暖和多了,大哥,谢谢你!”
锦绣仰头脆生生道谢,笑容极甜。
一切本该这样。
如果魏书没有叛变。
嗖——笃!
利器划破黑夜的空气,耳边刚听到这个声音,原本站在锦绣身旁的哨兵就被一箭射中咽喉,从哨塔直直坠下。
有人!
锦绣赶紧缩起来,透过扒开的稻草杆往下望,只见几个穿着敌军服饰的士兵如黑影般从军营西侧摸了进来。
门口巡逻的哨兵被接连放倒,哨塔上的也不例外,有一个眼利的看到异样,刚喊出一个“有”便被射穿了咽喉。
是敌军!
敌军偷袭军营!
意识到这一点的锦绣吓得脸白,这些人训练有素,显然是计划好的!
他们没想到箭靶场有人,径直越过了还在练箭的楚宏,鬼魅似的蹿进军营深处——
姬蓉的中军大营,离西面围墙最近!
他们的目标是主公!
不能让他们得逞!
眼看最前方的弓箭手已经穿过三幢大营,锦绣想也没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