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谢晏辞眼神一凛，当即朝着太师府内疾步而去。

纪明的卧房里，一盏茶水尚且留有馀温，谢晏辞当即吩咐。

“茶水尚有馀温，应当刚逃跑不久，白超，你和其他人分别领着人朝着城外去追，务必将他缉拿归案！”

几名锦衣卫对视一眼，纷纷领命：“是，大人！”

随后匆匆朝外疾步走去，屋内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谢晏辞也朝外走去，路过后院的垂花门时，他忽然脚步一顿，调转了方向走进去。

救出那几个孩子的时候很匆忙，关押孩子的暗室没有关暗门，谢晏辞走了进去。

这暗室看起来年代久远，至少已有二十年光景，内里的陈设很是老旧。

里面空间不小，仿佛一座暗牢，里面是大片大片的铁栏，铺着潮湿的被褥。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偌大的刑场。

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浓厚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人熏晕过去。

那些孩子们就被一个个关在这里，犹如牲口一般，除了每日遭受折磨便只有暗无天日的关押。

谢晏辞想起那男伎的话。

“纪明会先关大家一段时间，每日遭受虐打，心性好的孩子能够活下来，活下来的便按照性格和能力分去不同的训练，当初流霜便是心性最坚韧的，所以她被培养去做了纪明的刀，她的待遇看似最好，但遭受的虐待却也是最多的，因为纪明对她寄予厚望……”3

说到这里，那男伎的嘴角浮现出嘲讽又恐惧的笑。

“但这份厚望，我们谁也不想要……流霜每日遭受着这样的折磨，直到她及笄后，纪明才算她出师，而派给她的第一个考验，就是赵尚书一家……”

谢晏辞看着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仿佛能看到小小的纪流霜如何在一次次刑罚中存货下来，又是如何独自一人舔舐着伤口……

谢晏辞猛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留下一部分锦衣卫继续搜查太师府，谢晏辞回到了镇抚司。

如今纪明的恶行已经传了出去，不过是回到镇抚司的短短路程，他便听到了不少百姓怒骂纪明的声音。

与不久前赞叹纪明怒骂纪流霜的声音大相径庭。

谢晏辞未曾理会，直接回到了镇抚司。

镇抚司内，仍然留存着纪流霜的尸体。

谢晏辞不由自主地走进来存放尸体的房间。

仵作验过尸体后，便依照流程将纪流霜的尸体收敛了。

擦去伤口的血痕，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已经没有刚刚发现她时那么形容骇人了。

甚至，若不是因为她被安置在棺椁里，她的模样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谢晏辞静静地看着纪流霜青紫的面容，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哑声开口了。

“纪流霜，这算是报应吗？”

这算是报应吗？

奉纪明的命令，杀了赵家十三口人，最后也死在了纪明的手中。

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

“如果你早就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你还会选择抢走乔素儿的命运，代替她去被纪明收养，去享那所谓的福吗？”

谢晏辞的眼圈却有些发红。声音很平淡，但是每一个问题却都很是尖锐。

“如果你没有选择贪婪，如果你不是纪流霜，那我们之间……”

这个问题，谢晏辞问的很轻很缓，像是在问纪流霜，也像是在问自己。

他缓缓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触碰到纪流霜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仿佛要顺着他的手指攀上整个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

只留下一声轻飘飘的，几乎要被风吹散开的话。

他说：“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做纪流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