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尘酝酿半天,说话了。
“想当班干吗?”
苏音如实答:“不想。”
意料之中。
许倾尘又问:“那想当课代表吗,会对你的学习有所帮助。”
苏音说与刚才一样的话,“不想。”
许倾尘不强人所难,但苏音是这个班级她认识的第一个人,还有很多人的名字她没记住。
终归有点不同的。
带刺就带刺吧,她应该带刺,那是她的保护伞,别人不该碰。
许倾尘再次开口:“如果我说想让你当政治课代表,你愿意吗?”
苏音眼睛转了转,在思考。
过会儿,她态度端正道:“老师,肯定会有别人比我更适合的。”
这次,许倾尘没有再继续问了。
适可而止,别人不喜欢的事不要强求,强求的结果不会好。
静坐几分钟,许倾尘将椅子搬回原来位置,对苏音说:“我给你开假条。”
苏音:“谢谢老师。”
许倾尘没什么表情,走了。
走出教室,她找了一扇窗,久久地往外望,她在看天,看最白的那朵云。
治愈的颜色。
许倾尘在调节心情,她平时是没什么情绪,不代表她没有心。
刚才苏音给她的,是病例,病例上写的是——
先天性心脏病。
第4章 冷冰
军训完,是五点。
所有人直接去食堂吃饭。苏音不知道,还在教室看书。
她在读《人类群星闪耀时》,十分专注,这页停了好久,她拿起一支铅笔,在一段话下面画上淡淡的横线——
人最不能原谅的莫过于被迫从真诚的热情中醒悟,明白过来那个曾令他们寄托了全部希望的人正是他们失望的人。
苏音久久不得回神,攥着铅笔,铅笔上端印着一支木玫瑰,玫瑰花瓣有磨损。
是啊,没什么是完美的。
物是这样,人更是。
她容许自己沉陷过去一分钟,多了不行。她摇摇头,擦掉那条横线。
再怎么擦,还是能看见痕迹。
原来,事情只要发生了,就不会抹去了,失望亦是如此。
有人让我失望过吗?
没有。
苏音自问自答。
没经历过失望的滋味,当然不能领会其中深意,苏音这种人,为自己活,全天下她只爱自己。
说白了,自私。
凡事看得开,想得通,她遇见过很多人,还没有能戳到她心坎的人。
她想她这一生也许会很短暂很仓促,能全心全意只爱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她想较个劲,想在明知不可能的情况下找找可能。
找一找,这个世界,是否存在那个,完美的人。
该是什么样子。
下秒,有了答案。
这是一个朴淡的日子,她的影子携她一起,走进充斥书本气息的教室。
那双手泛起病态的白,脸与之同色,蔓延到脖颈,再是被衣服包裹住的胳膊,最后回到,手。
她满身镶嵌着白。
白衣,白裙。
她的气质是忧郁的白,她像是上帝创造的一件脆弱的艺术品。
她能征服任何人,任何人都无法将她俘虏。完美,超脱尘世的完美。
夕阳自窗缭绕在她身边,她缓步走向苏音,拭净所过之处的脏。
她太干净了。
热爱干净的人,通通得敬仰她。
苏音仰起头,铅笔被手汗沾湿,她闻着薄荷清香,看着许倾尘逐渐泻下的长发。
许倾尘微弯腰,“在看什么书?”
没等苏音答,她声音轻了许多道:“原来是这本,知道了。”
苏音选了书上的一个字盯,像要把它盯死一样,“老师,你也看过这本书?”
许倾尘:“嗯。”
温度静止了。零上一度。
秋风吹动窗前栽满的枫树,一片红叶滚到窗上,撞得人满眼鲜红,令人感觉喜悦的颜色。
苏音突然抬了头,去找许倾尘的眼,尽管她眼底无波无澜,苏音还是笑了。
这个笑容,真诚又放肆。
秒针绕了半圈,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秒,发生了一件绝对美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