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已经丧失了生活的勇气。
在董正宏信奉幽鬼之后,陈国境内,常常有人在夜里幻视鬼门开,有已死之人从无尽冥土之中走出。
有人看到了已经死亡的亲友。
如此诡异情况发生,渐渐的也就催生出了一些特别的群体。
他们号称是鬼怪的信徒,信奉无生无死即为永恒,他们的领袖据说是辅佐董正宏登基的童无常。
只不过,但当领土被血衣军占据之后,一切却又回归平静。
除了一些通灵之人,鲜少再有人能看到鬼怪。
但是,这些疯狂的信仰却留了下来。
血衣军也并非良善之辈,合法抢掠三天的规矩,更是令本就不堪重负的土地雪上加霜。
破碎的城市,人们生活不下去了。信仰便如同被浇灌了甘泉的土壤一般,疯狂滋长。
所谓的拜鬼教也渐渐在这混乱的土地之中茁壮成长。
人们对于生活失去希望,请求窥见幽冥,再见鬼神,与鬼神融合,超脱生死,实现永恒。
他们在街上游走,唱着歌谣,跳着舞蹈,拉着一些人入教,传播信仰,状若疯魔。
崩溃的人们需要一点精神上的寄托。
血衣军的信仰是由明辰引导的,在绝望之中奋起反抗。
而这些人的信仰,兴许是无人引导的,他们都没有任何的目标,组织起来也只是跳舞歌唱,不做任何其他的事情,只是在痛苦之中沉沦,不知不觉,也就死了。
人间无鬼,人就是鬼。
混乱时期,礼崩乐坏,这样的事情发生并不奇怪。
但真落在眼里,看到这些人远去,即便明辰这般薄凉之人,也不免唏嘘。
小孩儿只是安安稳稳的坐在明辰的身边,灰蒙蒙的眼睛看着外面,不知心中所想。
“客官,您要的茶水来了。”
过了一会儿,伙计拿着茶壶和茶杯跑来。
小心翼翼地给明辰和羞蝶倒水。
明辰瞥了眼伙计,指了指前面一空位,笑着说道:“伙计,我看你也没什么生意,跟我们一起坐坐吧。”
“额……”
伙计面色僵硬了些,还是顺着明辰的指示落座。
明辰拿起茶壶来,笑道:“你也喝点?”
“不不不不……”
伙计赶忙推脱道:“客官,在下不过一跑堂,如何能跟客官一同共饮?”
明辰眯着眼睛笑了笑,倒是也没强求,也没有喝自己的茶。
只是坐在棚下,静静的看着外面绵绵阴雨,朝着伙计问道:“伙计,与我说说,血衣军过去多久了?”
伙计一滞,旋即便是面上愤愤:“回客官的话,那群天杀的逆贼……已经来了一个月了!”
“那群恶人,说什么血铸甲衣,魂殉太平,说的好听,做的不过都是些烧杀抢掠的土匪勾当!”
“远了不说,就说咱们这客栈,我们掌柜夫人都抢了,孩儿被杀,现在整个人都木了……”
明辰闻言垂了垂眸,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杯沿。
“客官,您不喝茶吗?”
明辰的眼神仿佛可以窥见人心一般。
伙计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不禁咽了口唾沫,指指明辰热气腾腾的茶杯:“再等一会儿,茶水就凉了……”
明辰摇了摇头,还没说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声音:“师父师父,您不诵经超度这些人吗?”
“他们好像孤魂野鬼一样,失魂落魄,定是中了咒术。”
绵绵阴雨之中,两道人影渐渐清晰。
一人身形高大,带着斗笠。
另外一个从身形上看,看上去是比之羞蝶还要小一点的孩童。
紧接着,一道铿锵之声传来:“他们是人,非鬼非魔非妖,不受咒术,没有病癔,诵经不可解。”
气势如虹,声若鸣钟,振聋发聩,听他喊话便是令人精神都为之清醒了些。
他跟这座颓唐的城市并不搭。
跟明辰一样,也是远道而来的旅人。
“啊?那怎么办?那什么才能救他们?就没有拯救他们的经文吗?”
壮汉晃了晃身子:“定是有的,但我不会。”
他这个师父当的颇为坦诚,没有故作高深,不会就是不会。
“哦……”
“师父您说过,心怀赤诚,慧悟圆满,终得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