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出更多的血沫,染红了唇边和下颚,滴落在雪白的锦褥上,晕开刺目的红梅。
“爹!”陈天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喊出声,膝行着想往前扑。陈龙猛地伸手拦住他,低吼道:“别添乱!”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苍云咳喘稍歇,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目光艰难地重新聚焦在陈苍身上。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他颤抖着抬起那只枯瘦如柴、布满老人斑的手,朝着陈苍的方向,极其缓慢、极其吃力地伸去,仿佛耗尽了他生命最后的气力。
那只手,带着死亡的气息,带着未竟的嘱托,带着如山岳般沉重的责任,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惜,有愧疚,或许还有一丝……释然?它颤巍巍地,目标明确地,伸向陈苍。
陈苍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看着那只伸来的、属于父亲的手,他面具下的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深潭之下仿佛有熔岩在奔涌。五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黄昏,父亲那声怒其不争、痛彻心扉的“逆子!滚出去!”,仿佛又在耳边炸响。他离家二十年,叛族私奔,背负骂名,五年强势回归,夺下少主之位,父子之间横亘着北域的风雪与家族的成见,早已是千沟万壑。
那只手,依旧固执地伸向他。
时间仿佛凝固。沉渊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那只颤抖的手和陈苍的身上。陈龙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眼神中爆发出强烈的不甘和嫉妒,凭什么?凭什么父亲最后想抓住的,还是这个背叛家族的忤逆之子?!
陈啸眼中满是担忧,陈天则带着一丝茫然和期待。
终于,在父亲眼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即将彻底熄灭之前,陈苍动了。他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父亲的手时骤然放缓,变得极其轻柔。他那双在尸山血海里都未曾颤抖、此刻却沾染着敌人和自己干涸血迹的手,稳稳地、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父亲冰冷枯槁的手掌。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顺着指尖瞬间传遍陈苍全身,直抵心脏深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父亲生命力的微弱流逝,如同指间沙。
“苍……儿……”陈玄罡的嘴唇再次艰难地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传入陈苍耳中。
“爹,我在。”陈苍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他微微倾身,凑近父亲唇边。
陈玄罡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陈苍,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玄铁面具,看清儿子此刻的表情。他喉结滚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挤出来,带着血沫的腥甜:“陈家……秘密……比你……想象的……更……残酷……”
他的语速极其缓慢,字字如锤,砸在陈苍心上。
“祠堂……深处……那把……剑……”
话音未落,陈玄罡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只被陈苍握住的手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道,变得无比沉重。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紧盯着陈苍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无神。
那只枯槁的手,无力地从陈苍紧握的掌心滑落,软软地垂落在冰冷的寒玉床上。
“爹——!”陈天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悲鸣,猛地挣脱陈龙的手,扑倒在床榻边,放声痛哭。
“父亲!”陈啸悲呼一声,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在地面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陈龙僵在原地,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悲痛,但更多的是一种天塌地陷般的茫然和无处发泄的暴怒。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依旧握着父亲那只滑落的手、如同石雕般僵直的陈苍,所有的悲愤、恐惧、嫉妒瞬间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是你!陈苍!”陈龙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在沉渊堂压抑的悲泣中显得格外刺耳,“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当年为了那个魔女背叛家族,带走族中重宝,让家族元气大伤,底蕴空虚!如果不是你五年前回来搅风搅雨,夺走少主之位,让族内人心离散!爹怎么会……爹怎么会分心!陈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被魔教围困,爹身死道消,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灾星!你和你那个魔女……”
“住口!”一声清冷的断喝,并非来自陈苍,而是自沉渊堂那扇沉重的乌木大门处响起。
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一道窈窕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几朵淡雅的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