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隔壁那两个憨货又说话了。
“听说了吗?这次咱们南直乡试的主考是翰林侍读学士苗灏。”
“早就知道了,我兄长在刑部为官,与苗灏是会试同年,相交莫逆,兄长早就写信告诉我了。”
“哎哟,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喝酒啊,别傻坐着,这顿酒五十两一人,贵得要死。”
一日之中,又听到苗灏的名字,醉眼迷离的苏得春酒顿时醒了大半。
他站起身来,蹑手蹑脚走到墙边,这雅间是用木头隔开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苏得春侧耳去听,果然,不一会儿墙壁那边两人又说起话来。
“严兄,你兄长既然与苗灏是同年,那有没有考题方面的消息传回来?”
“这个嘛!”姓严的生员有些迟疑。
姓孔的秀才连忙道:“严兄,你我同窗,相交甚笃,可以说无话不谈,眼看乡试在即,若你有消息不告知我,那咱还是朋友否?”
“孔兄,我实在是……”
“呵呵,严兄,你这就不仗义了!”
听到这,苏得春嘴角轻扯,他是绝不相信那姓严的有什么消息的。
想到自家已经给自己安排了沈应经,他心中不由更加得意。
这时,隔壁的严秀才道:“前段时间兄长确有信来,提及苗学士时曾言苗学士颇为看中经济之学,恐怕这次乡试的考题会跟这有关。”
隔壁的苏得春眼睛顿时瞪大,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墙壁。
不一会儿,隔壁又有声音传来:“但前日我刚刚接到兄长消息,说他跟苗学士喝酒时,苗学士说到京中现今一事,幽愤难当,并且酒后失言,说这一刻南直乡试一定要以礼制为题。”
姓孔的声音响起:“京中何事?”
“今上宠信齐藩,冷落中宫,以至于中宫至今无有嫡子所出!”
“嘶,这,这能出什么题?”
苏得春闻言,耳朵赶紧贴在墙上,聚精会神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只听对面那姓严的似乎踌躇了很久方才小声说了点什么。
苏得春在隔壁听得不甚清楚,还待仔细去听,却听见隔壁有人进门布菜,严生和孔生的谈话戛然而止。
苏得春气得差点跳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因为他分明听见严生所言的开头三个字:“天与贤!”
苏得春眯着眼又等了半天,见隔壁的谈话又转为风月,最终他无奈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苏得春端着酒杯凝视着杯中的酒液,“意有所指,但又不明言,或许那两个憨货所言为真呐。”【注1】
注1: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这句话表面上是讨论禅让和世袭,但实际上却是在强调后一句话,即虽然继承权是由“天命”决定的,但天命也是依附于嫡庶有别的宗法正统。若天子有嫡子,则传子不传贤,庶子无权争位。
但这里想要表述的意思十分隐晦,很适合苗灏这种人在乡试上借着考题兜售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