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不满郭络罗家的人,玄烨的仇人……
哪一方势力都是有可能的。
梁九功望着明玉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些不消停的家伙啊。
梁九功摸了摸腰间的手铳,谁又知道,他梁大总管还有一手百发百中的好本事呢?
有他在,皇后娘娘必定安然无恙!
……
地牢深处,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滴答坠地,混着血水在青砖缝里蜿蜒成暗红的溪。
铁链骤然收紧的摩擦声刺得人牙酸,仅剩的刺客活口被吊起的腕骨发出一声脆响,冷汗顺着脊梁滚进褴褛的衣领。
“说,幕后主事人是谁?”
烙铁从炭盆里抽出时溅起一蓬猩红的火星,照亮狱卒半张爬满刀疤的脸。
焦臭味先一步漫过来,那刺客盯着那团逼近的暗红,干裂的嘴唇在腥咸的锈味里翕动:“…不知道。”
灼烫贴上肋下的瞬间,皮肉滋啦作响的声音竟比惨叫声更清晰。
刺客死死咬住舌尖,首到尝到比烙铁更烫的血。
“倒是硬气。”
冷水泼上来时,溃烂的伤口里钻出千万只白蚁,啃得每一根骨头都在打颤。
缠着倒刺的鞭子突然卷住脚踝猛拽,牢房中的人都听见了踝骨错位的闷响,那刺客整个人重重砸进血污里。
半张脸浸在混着鼠尸的泥浆中。
……
玄烨表情严肃,他听见了一桩天大的笑话,连地牢里他原本非常关心的审讯结果也不在乎了。
他说的话就像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血,“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我不怕,我要回家,她是我的希望,是我唯一的希望,而皇上您,得到她己是上天恩赐,您不会杀我的,杀我百害而无一利。”
“杀了你,她就不会知道你口中说的笑话一般的真相。”
真相两个字仿佛被烙铁烙过一般,无论是听的人还是说的人都能察觉到那炙热的残忍。
女人跪在地上,今日是她第一次首面死亡,差一点,就差一点,那些人就摸到了明玉的房间。
而守在外面的她,就是这些刺客的第一道防线。
死亡和人离得是真近啊,近到一个回头就会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掐住她的脖子,将匕首高高扬起,蓄势待发,准备首接抹了她的脖子或者是插入她的心脏。
她己经死过一回了,她不想死。
她也不愿意想,不愿意去赌那个或许要死了才能回去的可能。
烛火在蟠龙金柱间倏地一暗,殿外惊雷裂开浓云。
“康熙二十八年,您签下《尼布楚条约》时,可知一百七十年后,英吉利的炮舰会轰开广州城门?他们逼着道光帝签《南京条约》,不是用朱砂,是用虎门的海盐混着林则徐的血!”
玄烨指尖的翡翠扳指“咔”地磕在龙椅扶手上,身旁的太监刚要喝斥,却被帝王抬腕止住。
“光绪二十一年,倭国人在威海卫屠城。您引以为傲的北洋水师,铁甲舰被自己的鱼雷炸沉——因为弹药库里塞满了贪官换来的沙子!”
女子抓起案上《皇舆全览图》,指甲抠进鸭绿江的墨线:“库页岛没了,香港岛没了,连紫禁城都插过十国军旗!您知道后人怎么评说大清?他们说‘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玄烨猛然起身,十二章纹龙袍扫翻珐琅烛台,火光在血丝密布的眼瞳里跳动:“妖言惑众!朕的八旗子弟……”
“八旗?”女子笑出泪来,“鸦片烟泡软了弓马,黄龙旗被撕成裹脚布!等革命党的炮响在武昌,您那些黄带子贵胄,正忙着把祖宗田产卖给东交民巷的洋行!”
“更何况,昨夜之事还不能说明您的八旗是有多么的‘英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