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伊万的身影从墓碑后浮现,胸前的冰晶甲胄折射着幽蓝月光,每道棱面都映出周明礼惊恐的脸。他脚踝处的人发索命绳结满冰碴,走动时发出细碎的脆响,像极了绞刑架上的锁链声。“周老板倒是准时。” 伊万开口,话音里夹着冰碴碰撞的脆响,吐出的白雾在半空凝成冰花,“听说张霖的‘奉天兵工厂’新到三十车诺曼火枪,还有泉州府的铸炮工匠藏在西厢房?” 他上前半步,靴底碾碎骷髅头,寒霜顺着骨缝蔓延,将碎骨冻成透明的冰晶标本。
周明礼喉结滚动,抖着手掏出用油纸裹了三层的羊皮地图,指尖触到伊万掌心时猛地缩回,掌心冷得像极地的永冻层,仿佛握上去就会被永远封在冰层里。地图展开的瞬间,西北风卷着沙砾拍打纸面,朱砂标红的 “望海楼地下库” 和 “亥时三刻换岗” 格外刺眼。“领事先生说…… 说只要事成,” 他盯着伊万胸前浮动的冰晶图腾,那些冰雕的野兽轮廓仿佛活了过来,正用冰棱般的眼睛盯着他,“我能在圣彼得堡当上爵爷……”
话未说完,一道冰棱 “噗” 地钉在他脚边,坟土瞬间冻成冰壳,寒气顺着裤脚爬满小腿,疼得他膝盖一弯,差点跪在坟包上。伊万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军火库标记,留下淡蓝色的冰霜痕迹,像一条蜿蜒的冰蛇,正顺着图纸爬向奉天城的心脏。“圣彼得堡的冬天,比这里更冷。” 他突然攥紧周明礼的手腕,冰甲瞬间覆盖皮肤,肥胖的手指上立刻浮现出蛛网状的冰晶纹路,“听说你上周把难民的救命粮卖给马贼?二十车麸皮换两箱大烟膏 ——”
“那是…… 兵荒马乱没办法!” 周明礼疼得龇牙,却不敢挣扎,生怕冰甲继续蔓延到手臂。他突然抬头,眼中闪过疯狂:“您看这地图,望海楼的地下水道直通辽河,只要炸开东南角的承重墙,就算张霖的铁甲营来了,也只能看着军火库泡在冰水里!”
伊万松开手,周明礼的手腕上已结满细小冰刺,鲜血顺着冰缝滴落,在冻土上开出暗红的花。哥萨克佣兵从坟茔后现身,靴底的冰碴碾碎荒草,眼瞳里的幽蓝光芒比月光更冷 —— 那是冰霜巨人血脉同化后的征兆。他们腰间的猛犸象牙冰刃泛着青灰色寒光,刃口凝结的雾气落在地上,立刻冻出细碎的冰花。
周明礼强作镇定,用袖口擦了擦冷汗:“记住密语,亥时三刻换岗。” 声音却在发抖,像秋风中的枯叶。
伊万接过地图,指尖在 “泉州府工匠” 的标记上点了点,寒霜瞬间将字迹冻成凸起的冰纹,仿佛要把这些信息刻进冰层里。“要是让我发现你在冰刃下说谎 ——” 他指了指结冰的水洼,漂浮的骷髅头眼窝里,冰制的眼珠正缓缓转动,“我会让你的小儿子看着你变成冰雕,摆在督军府的门洞里,让过往的百姓都看看,背叛者的下场。”
周明礼连连点头,肥脸上的冷汗混着鼻涕往下淌,钻石袖扣硌得肋骨生疼,却比不过心里的恐惧。他转身欲走,身后传来冰裂声,回头只见伊万掌心托着个冰球,里面封印着他的血珠,像被冻住的心跳,每一次明灭都扯动着他的神经。哥萨克佣兵单膝跪地,冰刃划破掌心,鲜血滴在伊万脚边,瞬间冻结成六芒星图案,他们的眼瞳中,幽蓝光芒正被六芒星的银白取代 —— 那是冰霜巨人契约完成的标志。
西北风呼啸着掠过乱葬岗,周明礼踩着高低不平的坟包往城里跑,狐皮大衣扫过的荒草瞬间挂上白霜。
这个背叛家园的商人永远不会明白,当他把军火库坐标卖给冰霜血脉的侵略者时,奉天城的冬天,早已不是自然的严寒,而是一场由贪婪与背叛催生的永夜冰封。
“东方的蝼蚁,就算是钢铁铸就的堡垒,也挡不住极北的寒风。” 伊万望着周明礼远去的背影,声音里裹着万年不化的冰霜。他掌心的寒冰化作利刃,冰线顺着地面蔓延,所过之处,骷髅的眼窝亮起幽蓝鬼火,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冰雪盛宴列队。
“是吗?”
平淡的声音突然从老槐树上传来,枝桠间飘落几片白纸,白花朵朵盛开,开出两尊杀意十足的僵尸——正是金错与参商骨,前者甲胄上的尸毒与冰霜相撞,溅出蓝金相间的火花;后者手中的鬼柳无风自动,在雪地上拼出 “关东府君” 的印记。周围的纸人从坟茔后现身,红白纸衣在风中翻飞,像一群等着收尸的无常,眼窝里跳动的引魂灯,正照亮伊万骤然紧缩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