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探子呈报的,便只可能是有人知晓了岑拒霜的行踪,心怀不轨地把消息透露给了东宫,想要毁掉岑拒霜的清白,或是通过殿下的手处理岑拒霜。
难怪殿下起了杀心,这背后的人还当真是居心叵测。
*
流云阁,烛火未歇。
随着琉璃门被推开,摇晃的灯色落在一个清癯的身形上,来人身着净白的长袍,怀里抱着一张焦尾琴,那面容极为清秀端方,一根灰蓝色布条简易挽起乌发,落得几分书卷雅气。
来人端正行着礼,“苏祯见过两位贵人。”
那音色清澈如溪涧,单是听着便觉愉悦。
岑拒霜打量着苏祯,瞧其模样和一行一止,确实与众不同,难怪薛映萱不惜为之一掷千金,要他在高台上抚琴,还与她一争再争,这等气质便是放在京中各公子哥里皆是佼佼者,更遑论苏祯的琴技亦是一绝。
她一时为此等人物感到可惜,想来流落风尘也非其所愿。
岑拒霜察觉到这苏祯的目光亦落在了自己身上,那双微挑的桃花眼先是怔了怔,旋即眸中泛着亮色,直直盯着她看。
宁妍抬手虚将角落处的案台一指,“你便在那里设案抚琴吧。”
苏祯稍稍欠身,移步落座,燃起焚香袅袅。
他的视线不由得瞄向岑拒霜,“献给贵人一曲,凤求凰。”
即便岑拒霜没有褪去脸上的浅粉面纱,那朦胧烛火映衬下的姣好面容若隐若现,尤其是面纱上的一双勾人心魄的眸子,净澈无瑕,他从未见过这般美的人,只一眼便险些沦陷,难以收回目光。
苏祯至流云阁后,不乏有世家贵女花费重金请他抚琴,那些贵女们的眼神无不让他生厌,让他时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物,肮脏,丑陋,见不得光。
但岑拒霜似乎真的只是在欣赏他的琴音,他所弹的曲,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长指翩飞间,琴音悠扬婉转。
岑拒霜醉心于耳边的弦声时,遥遥望着苏祯专于抚琴的模样,她想起之前她问宁妍,若是自己不讨厌一个人亲她,是为什么。
除却太子的身份尊贵,很多蛮横无理的要求她无法拒绝这一缘由,那若是换作旁人,换作像苏祯这般合她胃口又出挑的男子,她还会照样不讨厌吗?岑拒霜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恍惚之际,苏祯双手止于弦上,他起身行礼,谦虚说道:“给贵人们献丑了。”
岑拒霜回过神来,拊掌而赞,“果然是个清雅妙人。没想到苏祯公子不仅样貌不凡,指下亦有风雷之音。”
宁妍亦是连连点头,赞许道:“你们掌柜的捡到你可真是捡到宝了,两月没来流云阁,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从前在那高台抚琴的,都不见得能赶上你的一半。”
苏祯低着头,“祯愧不敢当。是祯家中遇上灾患,以致家破人亡,祯独自流落时幸得了掌柜赏眼,否则早已饿死途中。”
宁妍撷来旁处小倌手里的酒盏,喔声说着,“倒也是个可怜人。”
却见苏祯忽地面朝岑拒霜跪下,嗓音诚挚,“祯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容苏祯服侍贵人左右?”
屋内伺候着二人的小倌们闻言脸色微变,看向苏祯的眼神都变得不一般起来。
岑拒霜有些意外,她自是没想到这苏祯竟如此直截了当。
她偏过头去问宁妍,“流云阁的伶人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宁妍解释道:“如是伶人自愿,是可以的。但这样做有一定风险,卖了身后的伶人若没有被买回去,他的身价会大打折扣,再也不能像今日这般于高台抚琴。所以他也是在赌,赌你会不会把他赎出流云阁。”
苏祯极力争取着,“琴音若是无人懂,抚与千万人听也只是空奏。祯愿追随侍奉贵人,余生只抚琴与您一人听。”
岑拒霜思忖了半刻,“既是你自愿,那便来吧。”
挥霍出去了一千五百两,她荷包里的银钱应当还够把苏祯买下来。
苏祯喜不自胜地再一叩首,“祯任凭贵人差遣。”
宁妍移面凑近岑拒霜,压低声说着,“拒霜,他这是傍上你了啊。”
岑拒霜点点头,“等离开流云阁,我去掌柜的那里把他赎出来。”
有了苏祯,岑拒霜身旁的小倌识趣地让出了位置,由着苏祯贴身侍奉。
岑拒霜望着近在眼前的妙人,颇为欣赏的同时,眼前莫名浮现出一张恣睢妖异的面容。
——太子。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副过于好看的面容忘却。
苏祯的容貌已算是较为出众了,可跟太子一比起来,仍旧如沙砾之于星尘,遥不可及。相较下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