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需要在车厢里翻看奏报,批复公文。
两人维持在少言寡语的微妙境地,岑拒霜本以为这样就很好,省了她不少心,但夜夜至客栈歇息时,她辗转难眠。
岑拒霜数着日子,算着盼着,回程所需的一个月过了半。
马车一路南下,按理说应是越来越暖和才对,她却觉身子一日比一日冷,一日比一日提不起力气,连着食欲也寥寥,甚至连药也喝不下。
起初她还偶尔搭着太子的话,到后来整个人陷入了昏昏沉沉里,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难受的感官爬满了浑身百骸,除了咳嗽几声,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约莫是病了。
颠簸的车厢晃得她头昏脑涨,她能察觉那熟悉的龙涎香气息始终萦绕在身边,没有离开过,但是她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软垫还算舒适,她应当是下了马车,不在那车厢上了。
一团糨糊的脑袋里,她好像听见了流岚在哭,又好像听见有个老伯的声音在旁边说什么。
“姑娘这身子本就差……旧疾反复,怕是坚持到京城都难。”
第71章 “孤把这同心佩送给你。”
东宫。
已是入夜, 月上柳梢,往来踏过寝殿门槛的步伐匆匆,撷过阵阵浓郁的药味。
陈御医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之际,瞧见太子入了内, 他紧忙叩首回禀:“殿下, 岑姑娘的情况……不容乐观。寒风入体, 引发旧疾反复, 加之近日入了冬, 天气无常,无疑是雪上加霜。微臣正带着太医院众同僚在尽力救治,相信岑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若是能熬过这一难关……”
太子没等他将话说完, “孤不要假设, 孤要她定能熬过。”
陈御医无声叹了口气,再一拜首, “微臣这就去煎药,还得请殿下费心, 喂岑姑娘用药了。”
太子折身步入寝殿里屋,抬手撩起重重落下的鲛绡,各色宝石缀满的金榻上,岑拒霜安安静静地躺在锦衾间, 幽幽轮转的珠灯照着那惨白无血的面庞, 她像是一樽一动不动的琉璃,一座碰不得摸不得的玉石, 脆弱易碎。
自沥城回京的途中, 岑拒霜一病不起,用了多少药也不管用, 到后面更是一滴药也喂不进去,喝多少便吐多少,眼见她日益消瘦憔悴,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差,太子连夜不休地将她带回了东宫,召来太医院一众为之诊治。
陈御医彻夜为岑拒霜施针稳住了病情,但依旧沉疴难愈,危在旦夕。
太子出神地看着她良久,忽觉那乌青的嘴唇动了动。
他俯身朝她唇畔贴近,便听见她一直低声咬着两个字音。
“殿下…殿下……”
岑拒霜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但久未有这样难受的感官,让她无法适应。濒死的感觉爬满整个躯壳,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失,就像儿时险些挺不过的那次重病一样,那会儿大夫说,她能够转危为安,简直是上天给的奇迹。
那这次呢?这次是不是就没那么幸运了?
岑拒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也不知自己是梦中还是在哪里,身体沉重得难以挪动分毫,好似自己只是一缕随时会飞走的魂魄,又轻又重。她久久才看清榻顶嵌满的各色宝石,系挂的玉石流苏轻轻摇晃,这样熟悉的场景,恍若是梦。
她喃喃自语着,“我,我是不是死了?怎么这里……和太子的东宫一样好看?”
这一说出口,她便听得自己嗓音嘶哑难听,还有好些语句不成字音,岑拒霜差点没有认出这是自己的声音。
太子摸着温度适宜的手炉,又掀开她的被角,把手炉放进被窝里,“你死了,那孤是什么?”
岑拒霜还未回过魂来,晃动的层层鲛绡之下,烛火明灭,她看着太子近在咫尺的面庞,如梦似幻,她不由得怔怔说道:“殿下你怎么也死了……”
太子嘁了一声,指腹轻点了点她的唇畔,“死人才不会像你这么多话。”
唇上传来他指尖的温热尤为真实,她能够感受到他薄薄的茧来回摩挲着,真切无比的感官像是把她的魂一点点安放进了这具身躯里,让她知悉自己还活着,岑拒霜只觉眼角发酸得厉害,发热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太子挪着指尖往上,抚着那眼尾的堪堪泪痕,“怎么又哭了?”
岑拒霜哑声答道:“……我还以为殿下跟我一样死了。”
“孤去问过黑白无常了,他们嫌你又瘦又小,带回地府都挣不了几个功劳,所以他们不要你了。”
太子一时不知她是怕他死,还是怕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死了,他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