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了一样撞了一下又一下,撞到洞顶的泥土窸窸窣窣地掉下来砸在水里,撞到骨头碎裂,撞到秦瑶哭哑了嗓子。
一些头颅在撞击中碎的彻底,像被拍死墙上的蚊子,渺小到只剩一滩血。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洞顶被砸出一个破洞时,恰好照进来一道光,那上面竟然正好是井口。
久违地光线投射下来后,山洞里突然静得落针可闻,随之而来的是那巨兽疯狂地攀爬,这次不是秦瑶妈妈,而是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头颅都在争抢着身体的控制权。
它们贪婪地看着那束光,嗅着新鲜的空气,迫不及待地想要爬出这束缚它们多年的阴暗地洞。
这道光可能就是它们存活下来的执念。
巨兽的脊背伤痕累累,但它却挣扎着站了起来,那些不伦不类的手臂胡乱攀着洞顶周围的泥土。
可是它的身躯太庞大,人类的手臂又太弱小,一切都是无用功。
它在那道宁静的光束下挣扎着,只有半张柔和的脸软软地垂了下来,温柔地看着秦瑶。
秦瑶的眼泪洗净了母亲仅存的半张脸,原来她们长得那么像,多年前她的母亲可能也是一个像她充满了书卷气、很会读书的女孩。
“咔”的一声,巨兽的脊骨承受不住它的身躯,断了。
秦瑶母亲的头颅随着巨兽最后的挣扎晃了两下,她走了有一会儿了。
巨兽断气了,身体却成了一道梯子,我们甚至可以踩着它走到井口之下。
我依然看不到颜色,温暖的日光在我眼里是刺目的银色。
太阳啊,太阳。
角落里小老三静静地趴在阿迪力的背上,我突然醍醐灌顶。
如果从小就有人告诉小老三,夜晚高悬在天上的银月就是太阳,那他终其一生都会认为太阳是银色的。
如果我从小就长着这双眼睛,那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颜色。
可事实远不止于此,耳朵会骗人,眼睛也会,别人更会。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假的,众口铄金,黑白颠倒。
语言就是利器,可以让一个人一辈子蒙在鼓里,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夺走别人珍视的生命。
老西爷不知道被谁拖出来塞在了角落,正倚在墙边垂头坐着。
我看向容远:“你真的生病了吗?”
他沾了血的眉头皱了一下:“你听到了?我说容远只有一个,你信吗?”
“他让我害怕,我不敢再靠近他。”
我看着他那神情,怎么看怎么熟悉,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容远生病可以是假的话,那老西爷的每一句都有可能是假的,包括每一个人的身世,什么阿伊努人,没准儿都是空口胡说。
我走到老西爷身边,却发现他整个人软绵绵的,胸口也没有呼吸的浮动。
他死了?
我伸手去碰他,却捞起一张灌满了淤泥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