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主动凑上前,陪着胡明探讨学问,替他跑腿借书送书,不离不弃。
杨静涛则是杨家的嫡系子弟。
他天赋也一般,至今连个秀才都没捞着。
可他哥哥杨武涛却是广大府另一位响当当的人物,早早中了进士,如今贵为知府大人!
如果说唐虎给落魄的胡明送去的是雪中送炭的情谊,暖人心窝子;
那杨静涛送去的,就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胡家如今还能维持个温饱体面,全赖他帮衬。
胡明两个弟弟的活计是他安排的,胡明书房里那些书,不少也是他大手一挥送去的。
于是,李正峰大手一拍桌案:“登门拜访,就从这二位查起!”
唐虎家开着个小食肆,招牌是卤饼,偶尔也卖点时令小菜。
眼下深秋,他家便有一道唤作“蟹酿橙”的稀罕玩意儿。
这玩意儿在岭南郡可不多见。
唐虎家祖上是从苏杭那边迁来的,所以会捣鼓些外乡菜色。
蟹酿橙便是其一。
做法也讲究:挑顶好的黄熟大橙子,切去顶盖,挖空内瓤,只留少许橙汁。
再取那膏肥肉满的鲜蟹,剔出蟹肉蟹黄,用酒、醋、橙汁、香料细细拌匀了,填回那挖空的橙子腹中。
最后盖上橙顶,用牙签固定好,上笼屉蒸透。
费工费料,价钱自然不便宜,在广大府这地界,点的人寥寥无几。
李正峰西人踩着饭点过去,店里十张小桌坐了二三十号人,可大多只点碗卤饼,顶多配碟腌黄瓜、酱茄子,愣是没一个点那蟹酿橙的。
林胡瞅见墙上挂着的“蟹酿橙”牌子,眼睛一亮,大手一挥:“伙计!先来五个!”
花飞雨噗嗤乐了:“林爷,您这是打算一人吃双份儿?还是当哥几个是空气?”
林胡愕然,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馋了,忘了你们仨!”
那神情,倒像是真忘了。
花飞雨当他开玩笑——显然,他还不了解这位爷那深不见底的饭量。
李正峰无奈地扶额,赶紧又加了仨:“再添三个!”
好家伙,一桌点了八份金灿灿的橙子!
唐家掌柜亲自捧着托盘颠儿颠儿地跑上来,笑得见牙不见眼,褶子都挤成一朵花:
“几位爷!可是打苏杭来?小店这蟹酿橙,味道可是地道得很!可惜广大府少湖泽,鲜蟹难得,橙子也非顶季,怠慢之处,爷们多担待!”
李正峰道:“掌柜客气,本地人,慕名而来。”
掌柜恍然,又惋惜道:“可惜前两日送来的顶肥湖蟹用完了,否则用那蟹膏蟹黄填满,橙香蟹鲜混在一处,那才叫一个香掉舌头!”
橙子盖揭开,一股混合着橙香的鲜气扑面而来。
林胡凑近一瞧那橙子里密密麻麻、丝丝缕缕的蟹肉蟹黄,冷不丁哆嗦了一下。
李正峰问:“这就馋得打摆子了?”
林胡道:“馋啥呀,还没吃呢!是瞅见这橙瓤里丝丝络络、缠缠绕绕的,心里头首发毛!李爷您说,我这是不是有啥毛病?”
“一见着这密匝匝、绕绕缠的玩意儿,浑身不得劲!”
李正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一把一把捞银元的时候,那铜钱窟窿眼儿不密?串钱的麻绳不绕?咋不见你难受?”
旁边的彭志可不管这些,早己叉起一大块蟹肉混着橙瓤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喷喷香:
“嗯!香!真他娘的香!”
他还特虔诚地朝着东南方——大约是苏杭的方向,拜了拜,活像在拜蟹祖宗。
花飞雨看得一愣一愣,心道这厮怕不是饿死鬼投胎?
李正峰也尝了一口,蟹肉鲜甜混合着橙子的微酸清香,滋味独特,确实与他往日吃过的蟹肉大不相同。
不多时,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进了店。
他头戴青方巾,身着素白长袍,臂缠黑纱,面容憔悴,眼带哀戚,活像霜打了的茄子。
林胡冲李正峰使了个眼色:正主儿唐虎到了!
西人立马起身,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唐虎一惊,刚要喊人,李正峰压低声音道:
“玄镜司,查胡明案。我们不信他是自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