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空气中终于有了一些暑气,去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代善喜欢这种火热之感,就像他此刻的内心一样。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大汗来不了了,叶铭将最能打的一支军队,放在了山海关,如今山海关的局势,只能勉强维持,想要攻破山海关,已经不现实。但足够了,大汗已经做的足够多了,如果他这边没做好,就是他自已的问题。可他怎么可能做不好?宣大兵马,直接被他打的龟缩不前!只能躲在居庸关里面,借助其他小股勤王兵马,在他的眼里和鸡仔没有什么区别!事实上也确实和鸡仔没有什么区别。如今他真正要面对的,除了已经被包围的北京城,就只有南边的四万多从南直隶的兵马。其他的,杀得差不多了,就只有这四万人的大骨头需要啃。硬骨头谈不上,只能说是大骨头,啃下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唯一的问题,如果分兵去啃这块大骨头,围攻京城的士卒,就会少许多。打宣大的兵马,他可以只派一万多人,但打这四万多人的颜继祖,一万多人绝对不够,最少需要三万人才够,如果需要速胜,需要的人数更多。颜继祖太过小心谨慎,他并不急于靠近北京城,只是筑寨防守,想要攻克,更加麻烦。想了想,代善还是决定先不管这四万人,如果因小失大,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叶铭那阴险狡诈的狗贼,谁知道他的肚子里面,到底藏着多少坏水?你颜继祖愿意当乌龟,那就好好当,只要你动,本帅就来收拾你!六月中旬,天渐热,接连月余无雨,代善在大帐中,大口大口的啃着冰西瓜。代善不停地朝着北京城里面散布消息,真真假假都有,表达的内容只有一个:局势无比艰难,你们怎么看,都像是要完蛋了。这样表达的目的只有一个:你们快要完蛋了,快乱起来,快求饶!快投降!很快,阿敏急匆匆的走入大帐,一脸兴奋。“大帅!你看这封信!”阿敏递过一个小竹筒,代善将小竹筒打开,从里面取出纸条。“这竹筒是广渠门的守将杨晓城,在夜半时分,让人通过弓箭射出城的,绝对隐秘,无人知晓。”代善点了点头,打开里面的内容,仔细阅读。“末将杨晓城,孤守广渠门一月有余,如今城中处处生乱,粮食已经无以为继,叶狗已经杀马为食,城破在即,万不得已,付讫大帅俯纳微诚!”代善忍不住哈哈大笑!“阿敏!听到没!北京城中,已经是何等窘迫?粮食无以为继,已经是杀马为食了!可北京城能有多少马?”“吃了马之后呢?又该吃什么?该人吃人了吧?”阿敏也在一旁大笑,无比兴奋,想到两人即将创建前所未有的功业,他就忍不住志得意满!苏布地如今有点被叶铭打怕了,反而变得更加清醒,虽然也很高兴,但是还是忍不住警惕道:“大帅,这其中会不会有诈?”代善瞥了苏布地一眼,嗤笑道:“有诈?”“什么诈?” “他叶铭现在,凭什么使诈?”“咱们没法入城,看不到城内的情况,但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最近这段时间,城内的炊烟,越来越少?”“前些日子,蚁附攻城的士卒,清楚的看到,城头上的那些士卒,没人每顿只有一个小小的窝窝头!”“除此之外,你没发现射向我军的火铳,爆炸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威力,还有那些从城内投出的土块,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但本帅已经让人记录过,整体而言,这些土块也越来越少。”苏布地心中的忧虑顿时散去大半,代善用兵谨慎,的确不容易出错,而且这些不容易漏出的细节问题,正巧拼凑出了一个真相。北京城已经开始乱了。无论是粮食还是守城器械,都已经见底了。所以这些自认为必死的守将,想要为自已谋求一条生路。合理,非常合理。没什么问题,值得搞一搞。“按照杨晓城的说法,于拂晓时进攻,若是城头有连续三声铳响,则按照既定计划行事。”代善合上纸条,继续说道:“你们认为,有没有什么问题?”阿敏没问题,苏布地也没问题。代善看着手中的纸条,笑着说道:“其实最让本帅相信此信为真的,是历史啊。”苏布地急忙当捧哏:“哦?大帅此话怎讲?”代善道:“这数十年来,明廷的软骨头太多,真正的硬茬,没遇到两个。”阿敏和苏布地忍不住大笑,的确如此。你叶狗就算有通天之能,能守住这样的废物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