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絮絮说着家常。
秦可卿在一旁侍立,她这般小媳妇是不可落座的。
需随时伺候,诸如奉茶、传饭、摆饭之类,皆是她的分内之事。
这些惯常之事,秦可卿亦不以为苦。
只是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煎熬。
贾赦与贾珍、贾政皆不会亲临战场,可贾瑞却在铁骑营里做武官。
听闻如今是在城外驻守……
这兵戈之事凶险万分,那贼汉子莫不是会遭遇什么不测?
可卿自个儿都觉着心中矛盾得紧。
那贼汉子又是偷钱又是偷人,实非良善之人。
可自己心中却偏偏有他。
那阳光般的笑容,那自信到近乎厚颜的腔调,还有对秦可卿家人的眷顾。
信守诺言,帮着可卿坚守底线,不使她被贾珍威逼得逞。
若是贾瑞遭遇不测……
秦可卿只觉自己也不欲苟活了。
众人话语之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贾瑞。
好似此人并非贾家子孙,根本就未曾存在一般。
甚至秦可卿心中明白,即便贾瑞平安归来。
当日在荣禧堂扇了王夫人一巴掌之事,断不会就此罢休。
贾珍也决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
如此思量着,秦可卿心中真真是七上八下,神情也添了几分凄苦。
幸得这些日来各人皆有些憔悴,倒是无人察觉出她的异样。
宝钗面上挂着从容且略带矜持的笑意。
三春颇为出众,宝玉亦是个多情之人,且生得相貌俊秀,又是贾家嫡出,于入宫无成之后,确为上佳之选。
然宝钗无论如何也难以忘却那一笑。
自见了贾瑞那一回的笑容之后,宝钗觉着自己心中再也容不下宝玉了。
较之那男儿气概满满的贾瑞,宝玉身上的脂粉气太过浓重,浓到有些腻人的地步了……
可叹……
宝钗目中亦起了些变化,满是强烈的惋惜之情。
若非贾瑞打了王夫人,凭他的本事,贾家的人脉,谋个三品武职并非难事。
有这般前程,便也与自己相匹配了。
如今看来,是无此机缘与指望了。
宝钗自知需以家族之事为重,哥哥是个不成器的,母亲全然指望着自己了。
只是不晓得为何,心中怎就这般不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