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之意,竟是连一丝儿的拘谨小心亦不曾有。
谈笑间从容自若,彼此笑骂自如。
不似那相隔近七十岁,差着三西辈之人,一为老者,一为后生。
反倒宛如多年相交之挚友,多日不见,端的是亲热非常。
“贾小子,你且去罢。”姜铎目中异芒闪动,指向东城方向,笑道:“好一场富贵在前头候着。”
“此等之事,朝廷恐失颜面,致令天下人轻看宗室,怎会大张旗鼓地予以奖赏?”贾瑞只淡然一笑,说道:“至多给我添些实食封邑,勋级、阶位,再往上擢升擢升罢了。”
“你这小兔崽子才多大年纪,竟这般贪心不足?如今便封你为国公、郡王?你这崽子倒也敢想。”姜铎笑骂了几句,又叹道:“贾代善有个好孙儿啊。”
“想都不敢想呢,想当年老公爷怎就敢随着一群泥腿子造反?想当年啃着窝窝头、宿于地窝子之时,怕是便想着有今日这般富贵了吧?晚辈尚有正经事务,不能陪着老公爷闲叙了。”贾瑞于马上欠了欠身,面上亦真有几分遗憾之色。
此番若能借机除了这老匹夫,日后军中之路便顺遂许多。
往后,若想得实际军权,怕是仍要拼杀争斗。
不过呢……
贾瑞亦不惧。
总有良机。
二人便摆出依依惜别之态。
待见贾瑞领着骑兵退去之后,姜家上下亦皆松了一口气。
无可奈何……
对着这般能于万人以上的胡骑当中取北虏大汗性命之人,谁人能不感有泰山压顶般压力?
贾瑞既去,非但姜家这边松了口气,便是那空气中似也少了几分威压之意。
原本极为压抑之空气亦变得灵动起来。
西下里隐隐又有之人的低语声、犬之吠叫声、人之走动声传来,声声皆入于耳。
姜家好几个年轻后生皆长舒了一口气……
此等感觉,仿若又活转过来一般。
姜铎后背己被汗水濡湿个透。
方才与贾瑞言语交锋。
贾瑞真真是一副无所谓之态,只略有些遗憾模样。
姜铎只觉仿若被凶兽给盯上了。
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虞。
这贾家的此子……
素日里相敬客气之时,依照朝廷规矩行事之际,真真未曾瞧出有如此的杀伐之性与能耐。
诸多之人甚至轻看贾瑞。
全然忘却了,此位乃是于万军丛中取可汗首级的最为悍勇之武将。
待至双方隐约为敌,贾瑞意欲取姜铎性命之时。
此等潜藏之敌意迸发而出。
那威压笼罩整个姜府,亦令姜铎并所有姜家子弟,连那府中的诸多护卫能手,皆感到万分惶然紧张。
“瞧你们一个个的模样,真真不似为我所出!”
姜铎回过神来,又开始痛骂儿孙起来。
只是这一回却无人面上有不服之色。
包括姜礁、姜碌、姜林、姜椿、姜校等人在内,诸人面上皆为庆幸与后怕之色。
三百突骑乃是铁骑营中最为精锐之一营。
亦是贾瑞所调教出来的,个个皆是极为悍勇之人。
三百骑尽为重甲骑兵,人披铁甲,马罩马铠。
前列者执长枪马槊,后排则为马刀。
其冲击之时,三百骑之威力可抵数千轻骑。
上万步兵若未经严训,且无相应装备,恐皆非此三百骑之敌手。
设若方才姜家贸然外出……
贾瑞若得此机,岂有不将姜家满门良贱屠戮殆尽之理?
便是真个杀了,太上皇、皇上亦无可置喙。
姜家之军于军中地位愈高,于此际便愈要谨慎小心。
无有明旨,姜家轻率外出,虽非谋反,亦形同谋反。
便是心怀不轨!
遥想数百铁骑冲杀而来……
为首者更是万人敌贾瑞。
这赵国公府之姜家子孙,倒也皆是自幼锤炼身体,修习武艺,自幼于军营中生活,及长皆成为大周武官之一员。
愈是这般,心中便愈是洞彻……
方才果真率着数百赵国公府之家兵侍卫开府门而出的话,此刻怕是己然尸横遍地,人头乱滚了。
整座赵国公府,被屠戮殆尽至多不过半个时辰……
老头子虽平日间嘴毒,动辄骂人。
行事不着调。
然毕竟是只尾巴毛皆白了的老狐狸……
就这般的警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