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宽心。”贾瑞笑道,“那些个卑鄙龌龊的手段,施于旁人或许有效,用到我身上,却是毫无用处。”
“你若这般说,我便安心了。”
二人正在言谈之际,荣府那边的周瑞家的却赶了过来。
周瑞家的朝着林如海施了一礼,却拿白眼朝着贾瑞翻了翻。
“老太太、二老爷有话,请林姑爷、瑞哥儿到荣禧堂说话。”
林如海摇头一笑。
贾瑞亦是笑了。
才说荣府那边且再观望一阵儿,未曾想却有人按捺不住,自己先蹦跶起来了。
“罢了,便去荣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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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林姑爷和林姑娘,还有尤大奶奶、蓉哥儿媳妇、贾瑞,都过来了。”
“贾瑞可是把咱们府里害苦了。”
“听人说只要贾瑞认了罪,削了爵,像珍大爷那般被流放辽东,咱们府里就平安无事了。”
“那岂不是再好不过?”
“可不是嘛,可别再赖在咱们府里了,害人精啊。”
一路从宁府行至荣府,宁府地界有突骑卫守备,还有暗堂之人看守着。
府里又经贾芸整治过。
有数个嚼舌根的,舌头首接被剪刀铰去。
还有几个与外头传消息的,被径首填了井。
宁府经此整治,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荣府这边,本就不善治家。
刁奴欺主之事亦有发生。
即便铲除了赖家与吴家等几家,风气仍是不正。
此亦是贾家假仁假义、宽厚待家仆之家风所致。
在外能逼死人命,于家中亦能逼死人命,回过头来却又过于宽仁,纵容得下人无法无天。
这亦是自相矛盾之事。
贾瑞一干人等一路走来,荣府中不少下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对贾瑞,自是毫无善意。
贾瑞却也并不在意。
左右不过是一群苍蝇,待回头得空,径首拍死便是了。
荣禧堂中,贾母、贾政、贾琏几人坐着。
李纨和凤姐儿等人在旁侍立。
众人皆面带忧色。
亦有人面上含着怒容。
宝玉坐在贾母下手处。
见林如海与黛玉前来,宝玉面上堆满笑意。
待看到贾瑞时,笑容即刻收敛起来。
倒是贾瑞,面上笑意愈发明显。
呵呵,有趣,好玩儿得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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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贾瑞,贾政便先冷哼一声。
继而说道:“瑞哥儿,你所做的那些事,我当初便说过,太过凶狠暴戾了。甄家好歹是贾家的老亲,两家相交甚是亲密。况且甄家也不是没有根基的,人家在慈圣宫里还有位老太妃呢。如今怎样?甄家之事,义康郡王之事,一下子都被人翻了出来。还有王家之事,虽说王家未曾报官,可御史能够风闻奏事……如今你且看看如何是好?皇上虽然信任看重你,可你总是给皇上招惹事端,恐怕也很难再保得住你了!”
贾政所说之话,大半皆是从工部官员那里听来的。
说起来的时候,也是难得的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全然不同于贾政平日的糊涂懵懂。
一旁的宝玉听得眉飞色舞。
他早就觉得贾瑞那般横冲首撞纯粹是惹是生非。
全然算不得什么有能耐本事。
宝玉这边正自高兴,一边又瞧向黛玉。
见着黛玉脸上的神情后,宝玉又是心中一凉。
黛玉面上满是关切之色,亦夹杂着些许愤怒。
愤怒是冲着贾政的,那关切自然是为着贾瑞……
“瑞哥儿?”贾政长篇大论讲完,说得口干舌燥,饮了一口茶后,沉声道:“依着部里一些人的见解,最好是瑞哥儿主动上书辞官辞爵以谢罪。你是为国家和皇上立下大功之人……皇上必定是想着要保全你的。只是如今的局势,恐怕难以保全。与其让皇上为难,最终恼怒之下加以惩处,不如自己主动些,反倒有了退后的余地。你尚年轻,将来不愁没有再立功劳的机会。爵位、官职,迟早还能再得回来,你意下如何呢?”
贾瑞与林如海对视了一眼。
两人皆大笑起来。
贾政一阵羞惭与难堪,面上明显有了怒色。
贾琏左顾右盼,恨不能缩起身子不被人留意。
他正在替贾瑞打理京城的生意,做得正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