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不肯尽力。
此皆算在贾瑞头上。
辞官让爵以安漕帮与军民百姓之心,亦说得过去。
不过是一己之荣辱,较之于林朝云所言的大局,又算得什么?
且还顺带提及了林如海……
粮食匮乏,市面动荡,军心浮动,百姓生怨。
此等罪责,户部尚书若不担承,更待何人?
纵是隆安帝目光犀利,面有愠色。
林朝云依旧侃侃而谈,全不理会隆安帝的神色。
其身为武英殿大学士,内阁次辅,林朝云自是有这般身份地位,无须惧怕皇帝。
文臣与武臣自是不同。
武臣即便如姜铎者,言行之际亦多有顾忌。
须得小心莫被视作跋扈权臣。
文官却无此等无谓的顾虑。
手无寸铁,府无一卒,便是再张狂些许,只要不被视作有谋反之心,亦无谋反之力,大可由着性子行事,无须过多担忧。
那些性强气傲的文官,便是那六品七品的小官儿,亦敢于奏疏之中首陈皇帝之过。
此即为文武之间最大的差异所在。
有实在之权柄,亦敢开口言说。
武官……
哪怕是顶尖儿的勋贵之臣,于此事上亦要多有忌惮、小心谨慎许多。
故而勋臣世家,最佳之途便是保住爵位世代传承。
且若能由武转文,有清名威望,有实在权柄,于维持家族之实力与影响力,皆有不小的助益。
林如海眉梢一挑,便欲起身应对。
贾瑞却赶忙急声道:“等等!林大人的意思可是如今一切的疑难之处,皆在于粮食?”
林朝云沉声道:“正是!”
贾瑞笑道:“若我能于数日之内,调集足量的粮食至神京,是否一切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林朝云觉着有些不妥。
然话己说到这般田地,亦是无法回避了。
在场者尚有皇帝与三位皇子,亦有赵国公、左都御史,另有两位大学士以及林如海。
林朝云当如何把话圆回来?
同理,贾瑞若言语荒诞、胡言乱语。
今夜这场逼迫贾瑞辞官让爵的大戏,便可圆满落幕了。
“贾侯若能化解粮食危机,不但可度过眼前难关,于朝廷亦是大功一件。”
林朝云冷笑道:“只是若为虚妄之言,如今皇上在此,一个欺君之罪,贾侯定是逃不过……”
林如海目中有忧色。
当下这情形,皇上心思难测。
只要一味强硬相抵,就似与赵申桥那般争辩。
此次养心殿的廷议依旧不会有什么实质的结果。
但若是贾瑞受不得激将。许下何种诺言。
那此事便算是有了定夺。
若贾瑞应允了此事却无法办到。
事后即便隆安帝亦无法回护……
这个贾瑞……
林如海双眉紧蹙。
来此之前不是己然说定,要沉得住气?
隆安帝目中亦有锐利之光,朝着林朝云和贾瑞二人扫去。
此中不满之意甚是明显。
对林朝云的不满在于,这大学士全然不顾自己的心思。
不过林朝云本就是太上皇所使之人。
林家亦是权门世家。
其行事之风,与隆安帝全然迥异,根本不可能依附于皇帝。
至于贾瑞……
隆安帝只觉贾瑞心机过浅,太过莽撞。
今日这般场面。
只要贾瑞维持方才对赵申桥那般强硬的做派,不入圈套,眼前这些算计贾瑞与林如海的官员便无法得偿所愿。
朝中局势盘根错节,隆安帝亦不能全然随心所欲。
他自觉亦是有难言之隐。
林如海与贾瑞理当体谅。
自然,隆安帝便是死了也断不肯承认,自己心中己悄然有了舍弃贾瑞的念头。
“三日之后,粮食便将陆续运入京师。”贾瑞沉肃道:“但求内阁应允我调用地方储粮。再者,我亦能运粮至九边各镇,只需朝廷依车马行的行价付给运费便是。”